夜幕降临,武成王庙中只剩下忙碌的考官。
此科省试一共考三场,每天一场,考完一场后,举子们有一天的休息的时间,隔天再进行第二场。
另外,阅卷和考试也是同时进行的。
第一场结束后,考卷先送至弥封处进行弥封。
弥封完成,所有的考卷都会依次进行编号,一一对应,然后交至誊录所,令书吏誊录。
其中,弥封制度创立较早,是由太宗创立的,而誊录制度则是由真宗创立。
此后,弥封、誊录虽偶有争议,但一直延续了下去,明清时期,亦是继承了宋朝科举的框架。
考卷誊录完成,即刻交至外帘官处进行点检。
由点检官进行初步评审,而后再交至参详官处细审。
点检官初审,参详官复审,贡举官终审,最终,贡举官会综合各方意见,评定考生试卷。
至于,审核标准,大抵是分为五等,每等又分上中下三等。
一般而言,第一等至第四等,基本都能通过考核,其中,第四等的概率相对较小。
具体是否能够通过,还得看当年的应考人数,以及录取指标。
而位于第五等的考生,则是黜落无疑。
和前代相比,宋朝的三级评审制度,明显更加公正,但这也意味着工作量巨大。
毕竟,此时的科举和后世的考试大不相同。
除了类似填空、默写的贴经和墨义之外,其他考试内容都具备相当程度的主观性。
没有准确答桉,无疑加大了审核官的工作量。
虽然按照流程留给了考官将近一个月的评定时间,但几千人,上万份的答卷,时间仍然很是紧张。
所以,武成王庙内的书吏和考官,几乎是连夜进行弥封、誊录,丝毫不赶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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贡举,乃是国家大事。
若是哪个环节出了错,耽搁了放榜的时间,谁也吃罪不起。
月至中天。
武成王庙内仍是灯火通明,经过大半夜的攻坚,甲区的试卷终于完成了弥封和誊录,交到了点检官的手上。
一位年纪四十余岁的点检官,正在挑灯夜战,紧急批阅考生的答卷。
其实,三场考试中,虽然诗赋被排在了第一场,但诗赋的评卷难度却是最低的。
因为诗赋的考核,有着严格的标准,点检官也只是三级评审中的第一环,只要考生不是写的狗屁不通,基本上都能通过初审。
另外,有资格被选为点检官的,最少也是饱读诗书之辈,或许点检官无法做出最上流的诗赋。
但仅仅只是评判诗赋的好坏,还是不成问题的。
时间缓缓,点检官丝毫没有感觉到时间的流逝,直到天际满满泛白,这位点检官终于看到了一份令人满意的答卷。
“诗赋俱佳,可谓学识优长,辞理精纯,当为上上上等。”
(上上上等,即第一等中最上等,五等分别是,上上、上、中、下,以及不通)
批阅完这份考卷,本来稍有困乏的点检官,顿时不困了。
一篇辞理俱佳的赋,就像是一壶三十年陈的美酒,让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以朱笔写下评语后,点检官这才看了一眼考卷左上方的编号。
甲乙戊戌。
虽然点检官没有资格抽看考生的具体资料,但他仍是将这份编号记在了心中。
此人,绝对不是无名之辈。
会是谁?
二宋兄弟乎?
点检官虽然职位不显,但好歹也是京师土着,二宋兄弟的大名,他当然是听说过的。
二宋的诗文,他也见过,此份考卷倒是像他们的文风。
此份答卷,很可能会是此科头名。
尽管阅卷工作还没有完成,但这名点检官却认为,数遍所有答卷,估计也找不出比此份答卷更优秀的。
这名点检官的猜测并没有出错,甲乙戊戌确实是二宋兄弟的编号,准确来说是哥哥宋痒的编号。
另外,宋痒所做的辞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多半会是头名。
之所以如此,那是因为宋痒的这篇辞赋不是临场现写的,而是之前精心凋琢过的。
当然。
宋痒并不是提前知道了考试内容,以宋氏的资历,还没有提前得知考试内容的资格。
他是运气好,曾经做过类似的题目。
如同后世的高考生一样,在考试之前,大宋的举子也会做大量的练习。
应制诗赋,则是练习的重中之重。
另一边,富弼的考卷也被送到了另外一间阅卷所。
只是,他的命运和宋痒却是截然不同。
宋痒的试卷评价是上上等,而他的评价只是下上等。
(第四等中的上等)
若是搁在往届贡举,第一场诗赋之得到了下上等的评价,那么这名考试几乎注定无法得中。
不过,此一时,彼一时。
似富弼这等诗赋不佳的举子,这一届绝对是沾了光的。
只要后面的策论写的足够优秀,富弼也是能够通过省试,踏入殿试大门的。
……
……
……
转眼间,大半个月过去。
最近这段时间,京中的烟花之地迎来了一波消费的高峰。
数千名参加贡举的举子,绝对是是最优质的的消费人群,毕竟,这个年代能够读书的,大多数都是家境殷实的中上阶层。
在等待放榜的过程中,这群刚刚经历过一场大考的举子,当然不可能枯坐在房间里。
这些举子,频频出现于京中的瓦肆勾栏。
京师之盛景,最是迷人眼,不知多少举子沉溺于温柔乡中。
大名鼎鼎的柳永,更是获得无数举子的追捧,各种邀约层出不穷,其中不乏狂热的‘追星族’,一掷千金,只为见偶像一面。
对了。
柳永也参加了此次省试,不过,他的名声虽然大,但看好他的人却是不多。
因为这是柳永第四次参加省试了,前三次,柳永全部落第。
同时,这一次科举,也是柳永的最后一博,应举之前,柳永暗下决心,如果此次再不中,他便离开京师。
毕竟,今年的他已经四十一岁了,数举不第,已然让他心灰意冷。
这次若是再不中,他便离京,纵览国朝大好河山,将自己放纵于山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