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灵兮皱眉问道:“你喜欢谁?”
莫玄淮看着她,直直地看着她。
他的眼睛很黑,睫毛很长,喜怒不形于色,气势极强,当上位者久了,自然而然就会有气场,更别提他还是酆都大帝,见的都是最恶的鬼。
但砚灵兮从来没怕过他。
不论是他身份暴露之前,还是暴露之后。
砚灵兮自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砚灵兮破天荒地有些不自在,两人不是没有对视过,但没有这样“尴尬”地对视过——虽然可能只有她一个人是尴尬的。
“你盯着我做什么?”砚灵兮小声问。
莫玄淮说:“你觉得呢?”
砚灵兮小幅度地摇了摇头:“我怎么知道呀。”
莫玄淮又盯着她看了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深邃的眼眸中破波汹涌,像是隐藏着最为深重的情绪。
他几乎有种冲动,将自己的感情明明白白地说给她听。
见不到面时还好,不呆在一起也还好,但一日又一日,他半点“麻木”都没有,只是越发地为这个人神魂颠倒......
不行,现在还不是时候。
等到她知道全部的真相后,再说吧。
莫玄淮垂了下眼眸,遮住全部的思绪,笑了下说:“看看你也不行吗?好霸道啊。”
砚灵兮觉得他情绪不太对劲,但又不知道是为何,探究地盯着他看。
莫玄淮捏了捏她的脸颊,然后又戳了戳她酒窝的位置,问道:“最近有梦到你师父吗?”
说到这个,砚灵兮就很苦恼:“没有。搞不懂,梦到的规律到底是什么啊。”
莫玄淮再次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腮帮子,沉默了一下,说道:“不然我告诉你吧。”
砚灵兮扭头看他,奇怪道:“你之前不是不想告告诉我吗?”
莫玄淮声音寡淡:“依你这个趋势,你迟早要知道的。”
砚灵兮摸摸他的脸,问道:“你今天是不是不高兴啊?”
莫玄淮一顿,问道:“为什么这么说?”
砚灵兮摇头:“没有原因,是我的感觉。”
他们两个朝夕相处,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是对方,闭眼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也是对方,实在很难不察觉到对方的心情。
莫玄淮笑笑:“没什么,一会儿就好了。你还想不想听了?”
出乎意料的,砚灵兮摇了摇头,她说:“不想听你说。”
莫玄淮讶异地问:“为什么?”
砚灵兮瞥他一眼,随意地说:“就是不想,没有为什么。再说了,自己梦多有意思啊,你又不会讲故事。平时让你给我讲八卦你都跟念课文似的,一点都不抑扬顿挫。”
莫玄淮:“......”
万万没想到,被拒绝的原因竟然是这个。
“这又不是故事,要什么抑扬顿挫。”
砚灵兮还是摇头:“反正我不要听你说,我就要自己梦。”
莫玄淮无奈,他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告诉她,结果她又不想听了。
砚灵兮用胳膊肘捣了捣他的腹部,理所当然地命令道:“去给我拿一包锅巴。”
莫玄淮去给她拿了。
砚灵兮看着他的背影,虽然不知道莫玄淮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但既然他一开始不想说,那就不说。
莫玄淮说,千年以前的记忆对她来说是很痛苦的,那么对他来说,应该也不是正面的。她痛苦,他也痛苦。
既然如此,就不要勉强啦。
莫玄淮回来,把锅巴递给她,又被她吩咐去拿饮料:“要冰镇可乐!”
“少喝点碳酸饮料。”莫玄淮说着,还是去冰箱里拿了冰镇可乐,教训道,“饮料喝多了会变笨。”
一边教训,一边还把易拉罐的拉环给打开了。
砚灵兮接过来喝了一口,小幅度地抖了一下,自恋地说:“放心吧,以我的天才程度,就算变笨也会很聪明的。”
莫玄淮失笑。
大概是和莫玄淮提起了,当天晚上,砚灵兮又久违地梦到了师父。
她终于知道了师父的名字——砚清。
说实在的,和师父不太符合。
师父是个蓄着八字胡,有点吊儿郎当的人,常常笑着,颇有些玩世不恭的意思,师父也不勤奋上进,就那么得过且过的样子。
小灵兮得知砚清是个玄术师,彼时的小灵兮还不懂玄术师是什么,懵懂地问:“和村里的神婆是一样的吗?”
砚清说:“差不多吧,不过玄术师可比神婆厉害多了。若是修行到一定地步,便可知古今,通神鬼。”
小灵兮露出惊叹的表情,眼睛睁得大大的,问道:“那师父你也可以吗?”
砚清:“我?我就是个不入流的小玄术师罢了。”
小灵兮不懂是什么意思。
砚清也没让她懂,只问道:“好了,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呢。”
这时候的小灵兮还没有名字呢:“我没有名字,他们都叫我小乞丐。”
“这样啊,那我给你取个名字好不好?”砚清笑着问,没等小灵兮点头,就自顾自地说,“你是我养的,自然要和我姓,至于名字,不如就叫灵兮二字,你觉得如何?”
“砚灵兮?”
“对,砚灵兮。”
“好哦,谢谢师父,我很喜欢这个名字。”小灵兮眼睛亮晶晶的,灿然一笑,连小酒窝都露出来了。
砚清问:“要不要和我学习玄术?”
小灵兮猛点头:“要的要的。”
小灵兮先前是个小乞丐,砚清也是个居无定所的散修,师徒俩一路向北,四海为家。
骤然有名有姓,小灵兮恨不得告诉全天下自己的名字。
“小草小草,我有名字啦,我叫砚灵兮。”
“大树大叔,我有名字了哦,叫砚灵兮,是不是很好听?”
“石头石头,我有名字啦,叫砚灵兮,和我师父一个姓呢。”
“......”
砚清也不制止她这种傻乎乎的行为,嘴角噙着笑,叼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拔的草,优哉游哉地往前走。
从那天起,砚清便开始教授小灵兮玄术。
小灵兮大字不识几个,可在这方面着实是天赋异禀,别人要学十天的东西,她一天就可以,别人要学一个月的东西,她五天就可以。
“你还真是,天生吃这碗饭的人。”
砚清看着只到自己大腿的小孩,眼底闪过一丝复杂。
或许,真的是天意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