擒生绝漠经胡雪,计偕心上竟无成。前番书中提及,李文彦瞒天过海,唆使假玄虚隐迹藏形蛰伏武当,意欲图谋不轨。不料玄真道长慧眼如炬、洞若观火,以闭关托辞,诱使假玄虚原形毕『露』,自投罗网。
众军解赴武当诸侠下了囚车,却在此时,信箭流星破晓、号炮雷霆慑吼、山摇地动的喊杀之声不绝于耳。李文彦立时犹如惊弓之鸟,圆睁一对蛙睛牛眼,心中茫然不知失措。假玄虚亦在惶怔之余,被马万里以震天弓『射』杀。
玄真道长鹤步凌波,手持太极无尘剑,来到法相的面前。他揖手施礼,然后用澄明清亮的眼睛,打量了他一番。玄真道长慢条斯理地说道“少林、武当,同为武林正道,大师不思为江湖造福,反而率众搅扰武当山,如此做法,岂不令人耻笑?”
法相闻听玄真道长之言,恶眉横敛、怪眼上翻,他口中哇哇哇大叫一声,冲着玄真骂道“牛鼻子老道,你少在这里大言不惭,有本事的话,放马过来,与老衲斗上三百回合。”
玄真道长劝道“法相大师,你们佛家不是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依贫道之言,你还是不要负隅顽抗,再作困兽之斗了。”
法相大怒,步下携疾风,掌下翻惊雷。双脚一踮,离地三丈高。他腾空而起之后,撩袍甩袖,使出一招金钟罩顶,大力金刚掌照着玄真道长的面门而去。
玄真道长乾坤立定、双臂气分两仪,见法相发掌而至,就势狮子甩头,避开凌厉的掌风。接着他以劲草拔草、摧枯拉朽之势,出手迅速掣住法相的胳膊。前身下俯、卧弓屈腰,使出一招樵夫背柴,将法相摔了出去。
法相气急败坏,冲着李文彦吼了一声。李文彦此时才从失魂落魄之中,醒转过来。他挥手示意,巡差恶捕、甲兵护卫,一起上前擒杀玄真。
马万里亦带着众啰嗦拉阻截杀,双方刀剑互斫、拳脚相加,杀得天昏地暗,鬼哭神号。法相前番与马万里众人一场厮杀,内力尚未恢复,又迎战武当掌门玄真道长,他虽然恃武逞凶,此时却已经是力不从心。
玄真道长旋展太极剑法,步下生花、剑影飘忽,法相看得是眼花缭『乱』。
他呆望出神之际,玄真道长剑锋斜出,使出一招月里穿梭,一剑刺中他的前胸。法相呲牙咧嘴,捂住胸口,退后两步。
伤重在身,法相心中暗暗思忖“如今前有牛鼻子玄真阻路,后有马万里穷追不舍,必须要谋求脱身之计,以图日后东山再起。法相鹞子恶眼环顾四下,见李文彦与自己近在咫尺,立时使出一招青龙探爪,揪住李文彦的衣襟,然后以金雀揽尾,将李文彦像包袱一般,向玄真道长掷了过去。
玄真道长侠义仁心,岂能见死不救?他搂膝拗步、轻舒猿臂,将李文彦稳稳抓住。法相趁机金蝉脱壳,逃之夭夭。
众军见李文彦被擒,俱各胆战心惊,张惶失措。马万里圆眼双目、口中雷啸狮吼,他横刀立马,对众军说道“放下兵刃,否则格杀勿论。”
一语言罢,军士弃戈投剑、缴械投降。马万里命令喽啰将李文彦五花大绑,押上囚车。玄真道长带着众弟子上前施礼,他询问马万里,李文彦该当如何处置?
马万里回答道“这个恶贼,与魏忠贤沆瀣一气,横行州县、鱼肉百姓,我要查清核实他的罪状,将他交给御史,以便弹劾其罪。”李文彦认罪伏法之后,郧县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贼官虽除,然而法相又侥幸逃脱。马万里满面阴郁,心中闷闷不乐。纵虎归山,后患无穷,恶僧法相不知还要生出多少事端?
且说法相草木皆兵,慌不择路地没命奔逃,一连走了数日,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临江府地界。
为躲避少林和武当的围捕,他朝隐青山、夜栖荒野,蓄势待发、寻机报仇。林郊夜晚虽然风高『露』重,好在蕺菜、野果,取之不尽,
更兼草『药』随处可见,倒成了法相调息养伤的好去处。
这日法相正自盘膝而坐,忽听林中传来一阵飒飒之声,他施展轻功,纵身蹿到枝梢之上窥视。只见一个小丐,身背篓筐,步履轻盈地穿林而过。
法相得见野果,顿觉腹中饥饿难忍,是以他使出一招鹞子翻身,横眉立目,闪现在小丐的面前。
小丐见法相面『露』凶相,心中惶恐不安,他战战兢兢地询问法相,究意想干什么?
法相一个箭步冲前,伸手一把夺过篓筐,对小丐说道“这些子果子,老衲全收了。你快滚吧。”
小丐气愤之极,指着法相骂道“你这出家之人,怎么心中毫无善念?恃武斗狠,
谋夺别人的东西?”
法相闻听此言,张牙舞爪,满口唾沫星子『乱』飞地冲着小丐吼道“你竟敢出言指责老衲,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话音未落,杀心骤起,他出掌电光石火,小丐的『性』命只在须臾之间。
正当法相痛下杀手之际,草丛间人影倏忽,一个人“哎呦”一声,连滚带爬地逃走了。法相咬牙切齿地向那人追去,小丐趁着这个空当,赶紧抽身脱逃。顾此失彼,法相怒火结胸,催动掌力,将眼前一棵碗口大树,齐腰震断。
小丐回到山洞,先前那名吆喝之人,也误打误撞地闯了进来。小丐抱拳施了一礼,对他说道“适才多蒙您出手相救,否则我哪里还有命活着回来?”
那人捋着银髯长须,笑得合不拢嘴。他告诉小丐,无须说些客套话,有什么可以消饥果腹的东西,尽管拿出来。
小丐引着老者来到洞里,对他说道“老人家,我带您见见我的大哥。”
老者满腹狐疑,跟着小丐走进去之后,见到眼前之人,他立时吓得魂不附体。那人也是一惊,指着老者说道“赵卓龙,原来是你这个恶贼。”
小丐得见眼前的情形,看得是云里雾里,他对洞内的人说道“大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这人告诉小丐“老者就是太湖巨鲸帮前任帮主赵卓龙,他倚权傍势,阿附魏忠贤,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缺德事。”
说罢,他冲着赵卓龙怒目而视,口中厉声喝问。赵卓龙拱手作揖,连连恳求杨帮主放过他。这时小丐也对杨帮主说道“大哥,适才一个恶僧,对我痛下杀手,要不是他喊了一嗓子,令恶僧分心,我已经没命来见大哥了。”
杨帮主双拳紧攥,义愤填膺,他对小丐说道“岂有此理,哪里来的恶僧,待我会他一会。”
小丐本欲息事宁人,杨帮主哪里肯听?他掌上移山推海,将面前的一个篮子扔到赵卓龙的面前,对他说道“这里还有些个果子,你暂时聊以充饥,给我记住,多行不义必自毙。”
赵卓龙连连点头,他告诉杨帮主,自己已经失去武功,现在形同废人一样,江湖纷争他看透了,只想平平淡淡的消磨残生。
杨帮主瞟了他一眼,带着小丐来到林中遍寻法相的踪迹。法相得了果子销声匿迹,偌大的荒郊野林,到哪里去找他?
小丐扯着他的衣襟说道“大哥,算了吧。一些果子,不值得大哥如此气恼。咱们再寻些来便是。”
杨帮主说道“兄弟,你的心地太好了。大哥非是为这些果子而来,实是这个恶僧行止卑鄙,他仗着一身武艺恃强凌弱,倘若证实他与智善禅师有些渊源,岂不是令少林蒙羞吗?”
一语点醒梦中人,小丐认为,此事智善禅师可能并不知情,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这个恶僧可能太善于伪装了。
杨帮主拍了小丐的肩膀,对他说道“我看这个赵卓龙,也不能将不他单独留在这里,
我要沿途在观察他一番,他若诚心悔悟,放他一条生路又有何难,倘若他表里不一,包藏祸心,我就要为武林除去一个祸害。”
小丐告诉杨帮主,赵卓龙武功尽废,想到也不能在为祸江湖了。杨帮主神情郑重地回答小丐,赵卓龙老谋深算,机变百出,即使没有武功,也会令人防不胜防。
小丐心领神会,马上回去将赵卓龙唤来。赵卓龙倒是十分痛快应承下来。三人风餐『露』宿,将近月余的跋山涉水,终于来到莆田南少林寺。
敲开山门,杨帮主说有来意之后,在小僧的引领下,来到寺中禅院。智善禅师看座奉茶,杨帮主说道“阿弥陀佛,杨帮主驾临蔽寺,不知有何赐教?”
杨帮主将临江府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向智善禅师讲述了一遍。智善禅师双掌合十,念了声“罪过。”他告诉杨帮主,那个人正是达摩堂首座法相,他勾结锦衣卫,残害同门,已经被逐出少林寺了。
了解了事情的整个始末,杨帮主三人向智善禅师一揖作别。他告诉智善禅师,应该联合武林同道,遍寻法相的踪影,不能任其横行江湖、为所欲为。
智善禅师和众师弟商议一番,决定派武僧下山缉拿法相。法相内功深厚,短短数日间,
他的伤势已经痊愈。
带着失败的懊恼和满心的愤恨,法相回府去见魏忠贤。魏忠贤并无责怪,他告诉法相
“胜败乃兵家常事,待重振旗鼓,再剿灭那些个贼寇。”
此时法相看到魏忠贤的身边坐着一个朱唇玉面、风度翩翩的公子。魏忠贤对他说道“镇南将军,我给你介绍一个,这位是护国禅师,南少林达摩堂首座法相大师。”
二人相互见了礼,朱公子起身告辞而去。魏忠贤告诉法相,眼下他有一件事情,需要得到法相的相助,这也是他报仇的机会。
魏忠贤在法相的耳边密语一番,法相双睛爆裂,咬牙切齿。脸上现出一股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