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王三十四年,公元前273年。
“诸位,都说说,这韩国,我们救还是不救?”
议事大堂上,嬴稷拿着手里的一纸帛书走下王位,问面前的百官。
“臣以为还是要救的,赵魏两国合兵攻打韩国,其意是敲山震虎。”魏冉说道。
“武安君呢?”嬴稷转身问不发一言的白起。
“臣亦赞同穰侯意见,发兵援韩。”
现在的情况是,鄢郢之战已经过去了五年。
这五年之中,秦国两次伐魏。
一次是三年前,白起奉命领兵攻魏。第二年,魏冉又带兵打了一次魏国,随即围攻大梁。
魏国两头为难,西边的老大哥秦国得罪不起了,那就把目标转到了邻邦的小韩国。
但三晋毕竟也是曾经分化而来的一母同胞,自己这样无缘无故去打人家确实有点不好意思。
魏国一合计,干脆拉上赵国一起做帮凶,也能多几成胜算。
然而,这俩老小子怎么也不会想到韩国会去抱秦国的大腿。
其实前阵子韩王已经差人来向嬴稷求救了,但是这个秦王并不太愿意管三晋的闲事,就没有理睬韩国。
第二次,韩王派了个能说会道的外交官来,直接去找魏冉,意图通过他来说动嬴稷。
显然,这个目的达到了。
“怎么救?何人领兵?”
“赵魏来势汹汹,臣之意,让老臣和白起同去,方保万全。”
嬴稷暗自挑眉,看了看文官之首的魏冉,又转头去审视武官之列的白起。
白起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站着。
“寡人之朝中文武的一把手都出动了,韩国好大的面子。”
嬴稷甩了甩袖子,言语中传递出几分不快,只有面上依然挂着冷笑。
最好这其中没有什么密谋,否则要是几个人联起手来将嬴稷的军,那就只有over了。
君王性情多疑,又是魏冉和白起一同出军,虽说都是自己可靠的左膀右臂,但嬴稷不得不提防一手。
“既如此,寡人就卖韩国这个面子,”他转身面向百官,背着手目光冷冷地盯向大门外,“胡阳,你也去,外交事宜你负责。”
“臣领旨。”中年的客卿胡阳出列,躬身作揖而拜。
下了朝,白起与魏冉一同离去。
“大哥,您的这步棋,兄弟我可是有点看不懂了。”
声援韩国本不是一件大事,只要派一个白起出去,就绝对没有摆平不了的事,但魏冉干嘛非要抢着去凑这个热闹。
“到时候你打你的,不用管我。”魏冉呵呵一笑,又跑去攀扯住旁边的芈戎,人家兄弟俩说话,白起只好先行告辞。
身后的魏冉看着白起离去的身影,脸上做假的笑逐渐消失。
不错,他是有自己的小算盘的。
无非是想借这个机会卖韩国一个人情,给魏赵一记耳光,借手扩大自己的封地罢了。
但这事不能让白起知道,起码要让嬴稷以为白起不知道。
否则,嬴稷对魏冉秋后算账的时候肯定少不了白起。
在不知道披着羊皮的狼什么时候会露出真面目之前,魏冉要想尽一切办法去保白起。
保白起,就是保自己的闺女,也是给自己多上了一道安全防线。
更何况,还有亲情作保。
内心里始终存着最后一丝侥幸,那就是凭着太后的关系,凭着舅侄的关系,嬴稷就算对自己掌权扩权的行为心存不满,但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已。
起码到现在为止,魏冉私下里还是这样认为的。
不日,魏冉、白起、胡阳三人领兵出征伐韩。
嬴稷让魏冉做统帅,这本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刚出了咸阳城,他就把军权让给了白起。
很明事理嘛,知道自己领军作战能力没有白起强,心甘情愿地让贤。
其实更主要的原因是,魏冉的心思根本不在战场上,他一直盘算着自己封邑的那点子地呢。
指挥权落到白起手里,魏冉便只需要配合他做好后勤辎重的调度便可,也落得个清闲。
“大哥,我的意思是先奔赴华阳战场,打韩魏一个措手不及。”
“怎么个措手不及之法?”
“出奇兵,十天之内到华阳。”
“十天?”魏冉诧异地问了一句,自己也笑了,“你是在说笑吧,我们这么多人,十天如何能到?”
“我带兵先走,您和胡阳客卿按原时间在后押送粮草辎重便可。”
“你要多少兵?”
“十五万。”
论起打仗白起是绝对不含糊的,但是魏冉和胡阳的存在无形之中就队这位战神束缚住了手脚。
虽然魏冉表面上说让白起放开手打,可有他们这两个“拖油瓶”在,怎么能毫无顾忌地打。
“好,步卒精锐你全部带走,老哥哥在后方给你坐镇,你尽管出兵便可。”
魏冉痛快,于是双方在刚出咸阳时便分兵而行。
“蒙骜。”白起在马上喊了一声他的搭档。
“将军,”蒙骜纵马赶来,“您尽管吩咐。”
“十五万兵卒随我先行,全部急行军,每日行军百里,务必十天之内到达华阳,若有延期落单者,军法处置。”
又回到了那个说一不二、威风八面的将军,他下达军令时,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停止流动,与他配合。
“诺。”
日夜奔袭,八天后,秦军如闪电般的速度到达华阳城下,比白起预计的时日还提早了两天。
有骑兵,有步军,累了就互相换着。再说,白起带出来的兵都是精锐之士,战斗力都是一打一的。
所以不必再纠结于秦军究竟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从咸阳城跑到华阳的,中间的苦一点也不必再提,因为之后的战争形势证明了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白起料定魏赵两国联军没想到秦军会在短期之内赶到战场,所以他抓住其防守松懈的弱点,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迅速投入到华阳之战。
“将军,咱们是先打魏国还是赵国?”
“跟了我这么长时间,”白起看着眼前的华阳城,魏赵都如自己的囊中之物,便突然来了兴致,与蒙骜打着趣,“你猜猜,先魏还是先赵。”
“魏。”蒙骜答道。
白起的唇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如布局者一般把玩着这场赛事。
他没说话,右手抬了抬,摆动着的手指言明了一切。
“诺。”收到指示,蒙骜勒转马头,面向披甲执兵器的秦军大众,“全军听令,集中兵力,攻破魏军防线!”
“诺!”喊声响彻天际,震动了华阳城外的魏赵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