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有缘再见
“……景岚。”一声叹息般的呼唤，让景岚有了朦胧的意识。
浑身撕裂般的疼痛，也让他一点点意识到这不是梦境。
景岚被绑在一张手术台上，身上的皮肤几乎没有一处完整的。景岚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的皮肤生长时的瘙痒感，听到它发出的窸窣响声。
贝拉眼里似乎有泪光，手上不停用蘸了溶液的棉团擦拭景岚那破碎的皮肤：“对不起……对不起……”
“你简直就是我的宝藏，景岚。”突然传来爽朗的笑声，景岚眼中渐渐凝聚起仇恨和杀气。
“……了你。”
“看看这完美的皮肤吧！”维克·毕索将自己的银色的手臂炫耀般地展示给景岚，“这是移植了你的皮肤的，全新的人造皮肤组织。完美的生长性和强度，我怎么没有早点发现你呢！”
看到被贝拉擦拭着的景岚身上的皮肤，维克·毕索眼中光芒大绽：“这是什么，完全不属于银色物种的恢复力！贝拉，快，准备手术！”
“爸爸……！”贝拉突然哀求地看向维克·毕索。
维克·毕索一愣，大声笑起来：“我的小笨蛋，我是不会让他死的！他是我们的宝物……我有预感，这次一定会成功……”
一面念叨着，维克·毕索走进实验室里间，推出一辆满是器材的小车。
“让我们……开始吧。”
“呃……！”手术刀刺进景岚的小腹，将皮肉拉开，维克·毕索的动作熟练而果断。
“爸爸，麻醉！”贝拉看着景岚苍白的脸色，咬着牙拿出注射器。
维克·毕索看了一眼，挥手打掉那支注射器：“我们没有那个时间，准备钳子。”
景岚的肾脏被找到，维克·毕索没有任何犹豫，一刀切了下去。
“呜啊啊啊啊！”景岚剧烈的挣扎着，肌肉上青筋暴起，禁锢他四肢和脖颈的金属链不停发出“咔啦啦”的声响。
贝拉快哭出来了：“为什么不用激光刀，爸爸！”
“那会破坏细胞活性，亲爱的。”维克·毕索眼里闪着狂热与偏执，手中动作没有任何犹豫。
景岚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喊叫声也变得乏力，现在连喘息带来的都是牵动五脏六腑的疼痛。
“贝拉，换刀片！”仿佛切割砧板上的牲畜，维克·毕索对景岚的痛苦视若无睹，关心的只是仪器上依旧跳动的生命信号。
胸腔也被剖开，接下来是肺叶，肝脏，胸骨……“手术”继续进行着，景岚半眯着的眼里，瞳孔已有些涣散。贝拉递工具的手颤抖，小声地啜泣着。
“看啊，贝拉！”维克·毕索兴奋地喊出口，“他的切口已经开始愈合了，真是个完美的怪物……”
尽管已经痛到随时都会失去意识，景岚仍强迫自己神志清醒，去感受自己身上的所有器官，以至每一块组织，每一个细胞。
“开始金属化了……贝拉，去拿那个药来，不能让他继续金属化内脏了。”
“爸爸，这是他身体最后的自我保护了！再继续下去，他会失去自我意识的……”
“银色因子指数超过500了！贝拉，还不快去！”维克·毕索对贝拉的话充耳未闻，“不能让他超过zero的那个平衡极限！”
“好……稳定下来了，手术继续。”
“……”
对这一切仿佛毫无知觉的景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他的意识处在一片混沌之中。
“这才多久不见，你就要死了？”黑暗中的声音发出嘲笑。
“……”景岚紧闭的双眼跳动了一下。
“向我祈求力量啊，蠢货。”恶魔嗤笑着，“用你的爪子去撕开他们那些丑陋的皮囊啊！”
“你是恶魔的仆人，比那些低贱的人类不知高了多少个级别。不要犹豫了，接受我的力量吧！”
“……你也给我……”景岚突然睁开双眼，“……滚！”
维克·毕索看着景岚缓慢愈合着的切口，语气中难掩兴奋：“太棒了……脏器居然完全复原！贝拉，更换一批新的器具来，马上进行下一步……”
“咔”一声，景岚的手突然捏住了维克·毕索握刀的手。在他惊愕的目光中，景岚一点点加大力度，崩开了拴在手上的金属链条，将他金属的手臂都捏得微微扭曲起来。
维克·毕索回过神来，慌忙甩开手远离景岚。景岚扯掉身上缠绕的东西，即使是从皮肉里拔出来也毫不在意。手指拂过还没完全愈合的胸前刀口，景岚手指一用力，居然又将伤口拉开。再次拉开的伤口愈合速度明显加快，转眼就恢复了原状。
“你……”维克·毕索张了张嘴，“你不是这个时空的……你到底是谁创造出来！”
景岚眼里只有杀意，一步一步逼近维克·毕索。维克·毕索也终于有了一丝恐惧，连忙挥拳打向景岚的腹部。
维克·毕索的拳头的强度终究是大于景岚的金属化皮肤。皮肉发出被挤压至碾碎的声音，然而景岚却只是皱了一下眉，不退反进，竟将维克·毕索的手臂“吞”了进去。
“什么？！”维克·毕索没有料到景岚的这一举动，想挣脱，却发现自己的动作变得缓慢起来。
景岚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你不是说，你身上的是‘我的皮肤’吗。”
维克·毕索的皮肤开始急剧变色，几秒钟内就彻底变成金属的银灰色。
“爸爸……”贝拉捂着嘴跪坐在地上，这时才终于脱离被恐惧所支配的“失声”状态。
维克·毕索此刻因为皮肤几乎完全的金属化，已经动不了了。看着张着嘴却只能发出不成样音调的，宛如雕塑的维克·毕索，景岚从09里取出一块刃口带有黑色镀层的细长银刀。
没有完成报仇的快意，没有即将夺取人命的纠结，有的只是超乎寻常的冷静与发自内心的疲惫。
“这原本是属于吉莉恩的，用来解决你正好。”仿佛自言自语，景岚拿着刀片刺入维克·毕索的腕关节，用力一翘，细小的零件从环节中掉出。景岚的手动的很快，逐渐拆掉那些“拼图”，“叮”的一声，整个手腕就掉落在地上。然后是脚，小臂，小腿，大腿……
冷静地宛如进行解剖实验，即使听到门外强烈的撞击声，景岚手下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
直到把维克·毕索“拆”的只剩下头部和上身，景岚解开了他金属化。
“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复活凯瑟琳吗？”景岚注视着维克·毕索，冷冷地问道。
维克·毕索此刻已有些疯狂：“那是当然，凯瑟琳就是我的全部！只要为了复活她……”
“只是这样的话，你本不该动吉莉恩。”景岚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仿佛进行着一场拷问，“你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你自己的执念而已。把自己的无能怪罪在别人身上，你个懦弱的废物。”
“哈……那个女人……她该死的情人害死了我的凯瑟琳，居然还想扫墓？期待着与死人相见，那就一起回地狱里去吧！”维克·毕索狂笑起来，笑声疯癫而空洞。
“咔”一声轻响，景岚拆下了维克·毕索的头颅。笑声逐渐消失，只有被摘下的头还保持着最后那疯狂的表情。
看来，引擎就是在躯干了。景岚抬手，刀片即将刺下。
“不……不要啊！”贝拉突然扑过来，拉住景岚的胳膊，“景岚，停手吧……你要恨就恨我吧！求你了……别……”
景岚神色没有任何变化，甩开了贝拉的手，划开维克·毕索的胸腔。在那里跳动的，是维克·毕索最接近“人类”的部分：一颗红色的心脏。
即使是这样的怪物，还是有一颗人类的心啊。自私，虚伪，又脆弱。景岚自嘲一笑，他自己又如何呢？
景岚伸手摸向那颗心脏，手指微用力。只听“噗叽”一声，景岚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结束了。
“啊……啊……”贝拉满脸是泪，只是一味的摇着头，再也做不出别的反应。
景岚走近贝拉，用另一只相对干净的手抹了抹贝拉脸上的泪：“背负着他的死和对我的仇恨，活下去吧。”
突然一声巨响，手术室的门被撞开，烟尘中走出几个身影。赶在最前面的人被眼前的场景震惊了片刻，猛地冲向景岚，将手上沾血的他狠狠地怼在墙上。
“你杀了他？！”赫布的表情是愤怒，更是悲痛。
景岚沉默地点头，再无反应。
赫布一拳砸在景岚脸上：“为什么？！”
景岚默默挨下这拳，栽倒在地。脑内响起没有感情的机械音：“任务完成，距离离开该位面还有十分钟，请提前到空旷场地做好准备。”
“行了。”阿尔菲拦下赫布，有些担忧地看了眼景岚，“眼下这个状况，不是一时半会能搞清楚的。既然确保了景岚的安全，我们就该撤离了。”
“开什么玩笑……”
“轰隆……”突然，景岚所在的房间突然剧烈震动起来，门外更是燃起了火光，空气一时间变得燥热起来。
“什么情况……景岚你去哪儿？”看见景岚突然翻窗逃跑，阿尔菲赶忙拦住意欲追上去的赫布，“我们按原路返回比较安全，还要带上维克·贝拉……她人呢？”
手术室里哪里还有贝拉的身影，阿尔菲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算了……比尔，至少我们先带着赫布撤退……比尔？”
比尔此刻却是进入了手术室的内间，看着正在播放的“手术”录像一动不动。他的身边摆放着装有新鲜脏器的托盘，墙边还有一道隐藏的小门。
“看来维克·贝拉是从这里走的。不过，比尔，你在看什么……”阿尔菲一手拽着赫布，走到比尔身边。看到屏幕上的影像时，他也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天台。
沿着窗户外的墙壁一路攀爬，景岚终于爬上了顶楼。翻进天台，景岚感受着带有烟尘味道的风吹在脸上的感觉，一时间有些茫然。
突然有声音传入景岚的耳朵，让他忍不住回头：“景岚……了结我吧。”
贝拉站在景岚身后，虽然追了上来却也满身狼狈，体力不支的她笑得很惨淡：“你夺走了我活下去的支柱，我却对你无论如何都恨不起来。这样的我，该怎么活下去呢？拜托你，动手吧。”
景岚看着她，轻轻摇了摇头：“你从来都不是我的目标。”
“……是啊，你的眼里，从来都没有我。”贝拉苦涩一笑，缓步走向天台的围栏，“给你添麻烦了，抱歉呢。”
突然，贝拉的手被拉住。错愕间，她的眼泪却再也忍不住，纷纷滴落下来。
“为什么要将生的意义寄托在活人身上呢。”景岚看向贝拉，眼神里是许久不见的温柔，“已死之人同样托付你很多。你犯下的罪恶，必须活着偿还；被寄托的遗愿，只有活着才能完成。”
“而我，也希望你，活下去。”
说罢，景岚一记手刀敲在贝拉后颈上。轻轻地把贝拉靠在一边，景岚张开双手，俯身向着天台外的草坪。
“你想干嘛，起飞？”这样不着调又咋咋唬唬的声音，让景岚唇角微翘。
“……你不说的话，没有人会知道的啊，呆子。”赫布笑得像哭一样的表情，让景岚忍不住笑出声来。
“还笑？”赫布瞬间炸了，“你知不知道你……”
阿尔菲及时捂住赫布的嘴，物理上掐灭了小炸药桶的轰炸：“景岚，趁着次事件，我打压了第一继承人的一些附属势力。虽然目前很难让你回到家族，但是你可以先作为我的家臣，接下来我会想办法的。”
“要说加入家族的话，来我们K啊！”赫布插嘴道，“老头子顶多就叨叨两句，来了以后有大哥我罩你啊！”
“库伯家族也可以。”比尔居然在此刻也加入了进来，“伦道夫叔叔有收景岚当养子的意愿，甚至愿意重新回到库伯家族。”
“你们……”阿尔菲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这群小子挖墙脚也太溜了，“……我们还有埃莉诺呢！景岚怎么可能抛下埃莉诺……”
“哈哈哈……”景岚再也忍不住，畅快地大笑起来。看见景岚的样子，三人都是暗自松了口气。
“家族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一起回去吧。”
看着三人对自己伸出的手，景岚有一瞬的恍惚，却终于还是轻轻摇了摇头：“对不起，我做不到。我是不属于这里的人。”
“现在，时间到了。”
“但是，谢谢你们。”看着三人错愕的表情，景岚的眼泪慢慢溢出，如水晶般坠落，在空中破碎成晶莹的碎片，“希望有一天……”
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