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凡，景岚，我晚九点还在这儿接你们。”沈开把车停稳。
景岚先一步下车，帮卓子凡打开后座的车门。卓子凡一条腿踩实了外面的地，仰头看着酒店外绚烂的霓虹灯灯牌，眯起了眼睛。现在时间不到六点，光线已有些昏暗，但这酒店招牌未免太扎眼了。
停车场里已经停了不少车辆，多数人也是带了司机来。这一次的宴会排场比景岚上一次参加的要大，前一次里面地位最高的是龙潭，这次三巨头都有代表，谁都不好贸然出风头。
门前两排侍者，看见卓子凡和景岚一前一后的走来，两列里分别走出一男一女迎了上去。
“您好，请来这边登记。”男侍者客气地开口，却是对卓子凡说的。这些人也是有点眼色，看出来二人是一起的，而卓子凡是那个有话语权的。
卓子凡微微点了一下头，下意识将左臂张开，抬高了些。景岚一愣，心想这是卓子凡存心的吗，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挽住。
这个举动，别说跟着的两个侍者，路过的嘉宾也都向两人投向奇异的目光。卓子凡走了两步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身子突然僵硬了一下，却还是没松手，由着景岚继续挽着。
景岚这算是回过味儿来了，偏了下头低声耳语：“我说呢，原来是你忘了。”
“闭嘴。”卓子凡还是有些尴尬，但自己犯错在先，推开景岚也显得很不风度，干脆将错就错，“你要是别扭就松开。”
“我不。”
景岚勾着嘴角不撒手，卓子凡弯腰签名也一起躬身，活像一对连体婴儿。
卓子凡斜眼看景岚，正好对上他那闪着戏谑光芒的眸子，瞬间理解了什么叫做“该死的甜美”——想气却气不起来。
两人这么挽着进了主会场，趁着其他人打量他俩的当儿，景岚也顺势将其他人“扫描”了个遍。谁是谁景岚已经分辨得很清楚，不会再出现对不上号的情况。现在他可不能再摸鱼了，最起码不能给卓子凡找麻烦。
“这是……卓大公子！”一位气势显赫的中年男人迈着阔步走到卓子凡面前，跟卓子凡打完招呼的语气里没有多少敬畏，反而是平等甚至是对小辈的调侃，“几年不见，出落的仪表堂堂啊。”
卓少，龙太子，卓大公子，卓子凡真是什么称号都有。景岚心里吐槽，打量着来人，却发现对方也正毫不掩饰地观察着他。
“好久不见，于伯，您看起来气色不错。”卓子凡客气地回应，招手从侍从那里拿了一杯红酒，跟中年男人——于大杜碰杯。
“托你父亲的福，这两年行业发展有起色，多亏他当年慧眼识珠啊。”于大杜是普霍森的常务董事之一，是这次普霍森代表里身份最高的人。
卓子凡眸光一暗，却也不至于不稳重到听到那人的名字就发作，只是笑了笑回避了这个话题的进行：“您客气了。我看您似乎对我身边的这位有些兴趣？”
“卓大公子有心介绍那是再好不过了。”于大杜没得到景岚的多少信息，只从一些小道消息里听说是龙潭培养的特种兵，把其能力传的神乎其神，上能通天下能遁土的。于大杜那肯定不能全信，但也不是一点都不信。毕竟他身为普霍森董事会的一员，早就知道龙潭有“那个”项目，如果说景岚是研究成果，那他此行的一个目的就有达成的意义了。
“他是龙潭从海外招来的佣兵，中文名景岚。”
景岚松开挽在卓子凡胳膊上的右手，伸向于大杜：“您好，于董事。”
“幸会，国语讲的很标准嘛。”于大杜握上景岚的右手，感受到他细腻的皮肤和偏凉的温度，不露声色地将他又从上到下扫视一遍。
手上一点茧子都没有，要么是没经过长期训练，要么是后期用特殊方法去除了。体温虽然低却也没那么过分，顶多是个寒性的体质罢了。这些表象并不足以让于大杜判断出景岚的来历和能力，他只能继续不动声色地套着近乎。
“我学习能力很强。”景岚倒是没有客气，自夸起来一点也不见脸红。卓子凡没有拆台，也是笑吟吟的：“他受教文化与我国不同，不太懂谦逊礼让，您别见怪。”
见卓子凡有意偏袒，于大杜呵呵笑了一声：“我记得卓大公子还有个女伴，今天怎么不见她来啊？”
果然还是因为同名被联系上了，但被问到这个问题的卓子凡和景岚都毫不慌张，景岚跟没听见似的四处打量，后者则不紧不慢地回答：“我也没见于大董事带自己的女伴啊。”
“哎，卓大公子的女伴怎么能跟一般女人相提并论。我可是听说她先前立了大功，这样的女中豪杰我也想见识见识啊。”
还女中豪杰……景岚内心无语，不再傻站着，走去旁边桌子上拿了只碟子，找吃食去了。
卓子凡看了景岚不耐烦的样子，觉得好笑，转回头对于大杜解释道：“他从小就是佣兵，现在年纪也不算大，学的又都是些与待人接物无关的，不懂规矩的地方还希望于董事别介怀。来，我们这边聊。”
“没事没事，卓大公子请。”
景岚虽然是隔得远了些，但他们聊的什么还是听得清楚。于是他就干脆站在十几米远的地方，边吃喝边偷听起来。
卓子凡换了地方后站在于大杜和景岚之间，挡住了于大杜打量景岚的视线：“于董事对我们家的孩子似乎都很感兴趣？”
“不敢不敢，我也是好奇。早就见过你的小情人……哎呀，这么说你不介意吧？”没有外人，于大杜的语气随意很多，看向卓子凡的眼神有点暧昧。
卓子凡笑笑，没说什么。见卓子凡没反对，于大杜继续道：“女的俏，男的俊，还都叫一个名儿……卓大公子的癖好有些独特啊。”
于大杜这么理解也不是没有道理，这还得怨景岚，净给卓子凡增添没必要的设定。卓子凡被这么曲解也不见恼，跟着一起打太极拳：“杜董事既然明白，就不必问我了。”
“哈哈，我是想问啊，既然如今卓大公子身边是这个景岚，那女人的那个有没有兴趣让她来我们这里见见世面、锻炼一下？”于大杜观察着卓子凡的反应，一步步暗示，“虽然只是个小姑娘，胆识却很不错，龙潭要是没打算培养的话，我们普霍森不介意……”
“哦，于董事是觉得我们龙潭缺这一口饭吗？”卓子凡打断了于大杜，措辞还算客气，语气却冷得如同冰碴，“还是说，普霍森就喜欢‘二手货’？”
“卓大公子，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于大杜态度也不再热情，看着卓子凡的眼神有几分不屑，“我们与贵公司的交流可是长期稳固的，要是让几句不识抬举的话影响了原本和谐的关系，卓总面上可不会有光。”
“难道普霍森从龙潭抢一个小姑娘面上就有光？”卓子凡毫不客气地回敬。
“哈哈，年轻人就是喜欢逞口舌之快。我得告诉你，仅凭嘴上功夫就想影响普霍森和龙潭的合作，你还少活了几十年。至少，也得好好磨磨你这脾气，才有那个资格跟我讲大道理。”于大杜也不至于真的跟一个小辈认真，说完了就举着杯子大步离去。
景岚这个时候恰好出现在卓子凡身边，悄悄握住了他垂在身侧的拳头。
卓子凡转头看向景岚，眼底的情绪还没散去。景岚轻笑着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不气。”
“我知道。”卓子凡微微闭眼，深吸了一口气，“不过，他这一来我是想起来了，上次那个发暗枪的，我还没问你是什么人。”
“是个小势力，背后有什么人暂时还不清楚，但看于大杜的态度是意识到‘若景岚’有特别之处了。”景岚道。
“嗯。”卓子凡点点头，他自知修炼还不到家，比不上这些老狼，所以这一趟很可能就被人套了话去。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景岚悄声在卓子凡耳边道。
卓子凡心中一暖，好像积郁在心头的烦闷被人轻轻拂开。他松开拳头，回握住景岚的手，牵到唇边轻触：“你说的，可不能反悔。”
“我勒个大去……”
注意到卓子凡那边的人不多但也不少，看到这一幕的都神色各异。其中有一个年纪看着不算大的年轻人，身着一件黑色燕尾服，胸前别着浮夸的红玫瑰，注视卓子凡和景岚的目光尤为失礼。
就好像……看见野猪吃自己的排泄物一样，那种意料之中却又忍不住别扭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