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兰心里很感动,原来拍戏不但难,还很辛苦。
欧潼阳被叫走了。
何陛凑近白玉兰小声说道:“玉兰小姐,我想将你修改后的《一世香樟》剧本在大地期刊连载,稿费我会按照大地最高稿酬标准,你若同意,我就通知编辑们定稿了,你看可以么?”
香港之行,带来了太多的机会,就像这一次,白玉兰相信,机会来了,虽然她还不清楚这个机会究竟能给她带来什么,但却知道她有了一个新的努力方向。
“多谢何先生!我怎么会不同意呢?只怕会影响你们刊物的销量,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突然发表连载,怕不会有观众。”
何陛笑了:“放心,只要你同意,这件事就算成了。而且,我担保,你就是我们大地的福星,哈哈哈……”
白玉兰小心地求证到:“你确定?还需要我做些什么?”
“我还想出一套读书笔记,你的读书笔记,你有时间能系统地整理一下么?欧阳夫人的话给了我很大的启发,他们汉语学会推广汉语,也推广中国文学,这是个契机,大地若能紧跟着推出读书笔记,一定会取得成功的。相信我!”
白玉兰点了点头:“好的,我回去就开始整理。按朝代来吧,好么?或者也可以按照书籍类别……”
“就按照朝代来吧。从秦汉开始,我看你入选文学社期刊上的那篇就相当不错,不妨用它作为第一篇,回头我同欧阳夫人商量一下,因为这是汇编,应该没有版权的冲突。大地的观众群定位,一半以上是海外的华人,所以,你的这些笔记对他们来说很有必要,能指导他们了解更多的国学,玉兰小姐,我们一起加油吧!”
白玉兰肯定地点了点头:“我会的,多谢你,何先生,给我这个机会。我只是有些不安,怕辜负了你的信任。”
摄影机的对面,这个镜头终于拍完了,欧潼阳的全身都湿透了,但是他一直坚定地看着镜头,直到这一幕结束。
白玉兰心里有些疑『惑』,金小川说过要安排毓秀进刑讯室,难道还有其他内容要在刑讯室拍?
换上一套病号服,欧潼阳带着白玉兰来到隔壁,等待拍摄医院的场景。白玉兰见他的头发还很湿,便问哪里有电吹风。
欧潼阳摇了摇头,说道:“不能吹,不然下一幕会显得不真实。”
“拍戏真的好辛苦啊!欧先生,除了过去媒体说的那些原因,还有什么理由让你坚持下来了?”
欧潼阳有些腼腆地笑了一下:“呵呵,就那么一直走下来了呗。你呢?你一直是什么样子的?你的父母家人都是什么样的?”
白玉兰歪过头想了想,说道:“我父母都是『乳』品厂的工人。爸爸是个霸道的、但对家人很好的男人;妈妈,妈妈很温柔,很善良,不喜欢拿主意。我从小没挨过打,不爱惹事,朋友不多,好静,如果不是遇到一些意外的事情,我会无风无浪地考大学、工作,像很多大陆的孩子一样,呵呵。”
欧潼阳温暖地笑着:“那你像爸爸还是象妈妈?”
“我呀,长的像爸爸多些,『性』格像妈妈,不喜欢做选择。”突然想起了什么,白玉兰连忙闭上嘴。她很奇怪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么多,而且当着一个算是陌生的人,虽然他是偶像。这也是欧潼阳的能力,他能在不知不觉中把话题引到对方身上,了解你的一切,让你说出心里真实的想法,就像每次对待媒体一样。可是,不喜欢做选择,这句话是不应该说的,尤其是现在,容易被误解。
“是啊,谁又愿意总是做选择呢?按部就班地每天重复做一件事,能让心宁静,这样的人会长寿。几年前我曾经在一个寺庙住过半个月,每天早晨陪着一个僧人扫落叶,我们没有沟通交流,他从东边扫起,我就从西边开始扫。开始两天我总是扫得很快,怕与他收尾的点靠近我这边会很丢脸,后来心情宁静了,无欲无求的,眼中只有扫帚和落叶,就不在意结束点是在哪边了。应该带你去看看那个大师,看了他的眼睛,就知道什么叫目如远山了。”
白玉兰谨慎地问道:“半个月,是不是网上传的你‘出家’那次?”
欧潼阳笑了:“媒体总是喜欢捕风捉影。有一部电影,我演一个高僧,为了能传神,特意去体验生活的。”
“哦,我想起来了,里面只有几个镜头而已,想不到你也这么认真去体验生活。”
“没办法啊,导演当时给我这个角『色』的时候,我还真的不想接,我没信心啊,因为对僧人的生活了解的太少了。好在导演答应帮我联系寺庙住进去体验,我又对这些很好奇,又有档期,就接了。我只演过一次和尚,就是这次。我真的是剃了光头的,还穿了袈裟。虽然镜头很少,但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其实一切都有禅意的,要相信因果,多做好事。不说我了,你上学时遇到的那个意外,能和我说说么?”
白玉兰看了看欧潼阳,作为偶像,他太不张扬了,几乎没有什么锋芒,他所有的锋芒都在作品中,而现实中他就像个邻家哥哥,平实、淳朴、不做作,轻声细语、循循善诱。她就是相信他,所以,也没有想要隐瞒:“那个意外是,我被学校开除了。有人犯罪,嫁祸给我,学校也是为了严肃校纪。不过现在都过去了,欧阳和秦先生已经为我成功翻案了。只是我没能读大学,心里觉得很遗憾……”
欧潼阳安慰道:“上不上大学有什么关系呢?其实你已经很幸福了,童年很快乐。我两岁的时候家庭变故,被舅公带来香港,他很严厉,追求完美,不允许犯错,所以童年我都是在各种学习中度过的。八岁回国后,只过了两年幸福的生活,便随母亲到了南京,又遇到了一些变故。我妈妈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阿湉就是那个时候出生的。我心里不能容忍,做了一些过激行为,11岁,爸爸又把我送回了香港。四年后舅公辞世,没有人再告诉我什么事情对什么事情错,我开始随心所欲,第一件事就是报了演艺训练班,学习表演。当时没想做很久的,只想各种事情都尝试一下,谁知道一干就是这么多年。我估计是舅公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凡事都喜欢追求完美,不服输,结果就走到了现在。”
欧潼阳的表现让白玉兰觉得有些陌生,她多少了解一些欧潼阳的身世,但如此曲折如此不快乐的童年,她没有想到。
白玉兰只好转移了话题:“你很坚强,和欧阳夫人一样。”
其实母亲的脆弱只有欧潼阳知道,那是他心灵上的一道烙印。
他轻声说道:“妈妈其实很脆弱,希望她能挺过去。”
那年他只有10岁,爸爸的事情被妈妈发现了,那夜妈妈的脸『色』,再没有了温柔的莹白,是一种死灰,眼神空洞,忽而血赤,疯狂推搡阻挠她的爸爸,要跑出门去。
妈妈不再笑,也不再说话,每天只是想带着他离开这个家,离开爸爸。于是爸爸每天基本不出门了,实在有事,就用一把大大的锁头将房门锁住。每次妈妈推不开门,就会抱着他哭,很久很久,哭得欧潼阳的心都湿漉漉的。他那时候虽然小,却知道是爸爸对不起妈妈。突然有一天,爸爸回家,见妈妈做了菜,还热了酒,便十分开心,多喝了两杯。半夜,妈妈拿来了他的羽绒服,问他想不想去找弟弟和爷爷『奶』『奶』,他当然想,于是,他们连夜悄悄出了门。
妈妈精神一直是恍惚的,去火车站买票时,钱包被偷走了,然后又发现爸爸工程队的人在寻找,他们躲进了铁路道口旁的一个小旅馆。那天真冷啊,夜里,妈妈几乎把所有的衣物都围在了他的身上,但是仍然冻得簌簌发抖。第二天,店老板见他们没有钱,就委婉地将他们赶走了。爸爸在一节火车厢里找到他们的时候,两个人已经晕过去了。
在欧潼阳心目中母亲是脆弱,同时又是睿智的,包容的。这些年无论他漂泊到哪里,母亲就像是一个港湾,永远亮着一盏温暖的灯,等着他靠岸。
但是,对于欧阳澍来说,母亲永远都是聪明、勇敢、坚强的象征,这些年,家里大事小情都是她老人家说了算,她一直都是那么坚定、那么从容,即使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也是雅致干净,不带病容。此刻,欧阳夫人正坐在病床上与欧阳澍聊天。
“你和紫珊都是重情重义的好孩子,紫珊执着、聪明、善良、诚恳,这样的女孩现在已经不多了。你们两年的婚姻,共同的牵挂,这个缘分多难得啊!阿澍,你是不是应该把精力往你们的小家放一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