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潼阳等了一会儿,看了看表,觉得没有时间了,便又敲了敲门,还是没有声音。他只好加重的手劲,并呼唤着:“玉兰!玉兰!我们要出发了!”见还是没有声音,只好拿出门卡。‘叮’的一声,门却从里面打开了,白玉兰出现在面前。
欧潼阳仔细打量着白玉兰,笑了,将手里的皮箱递给她,然后边解领带边从她旁边绕进了房间:“知道你没有带换洗的衣服,这是我让小周去燕园给你带回来的,你去换上吧。”
白玉兰接过皮箱,说道:“谢谢,不用了,我已经穿好了。”
欧潼阳脱掉了西服,回头看了看她:“穿好了?嗯,看得出来,是穿好了。”
白玉兰疑『惑』地看着欧潼阳 ,说道:“这里的洗衣机能烘干,我洗过了。”
欧潼阳开始解衬衫的扣子:“这里的烘干机出故障了。”
白玉兰眨了眨眼睛:“还好啊,挺好用的。”
欧潼阳笑了:“的确是有故障,凡是经它洗过的衣服,就前后里外不分了。你还是换了吧,给你半个小时,我在里面不出来。”说完进了盥洗室。
白玉兰低头拉起领口,才发现原来裙子里外前后都穿反了,下面还有条大大的褶皱,不禁满脸红云。
欧潼阳进入盥洗室,动作明显慢了下来,刚才与白玉兰见面时的自然和放松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沉思与回味。他走到洗脸池,拿起白玉兰刚刚用过的牙刷,用食指在上面摩挲,闭目感受着,然后睁眼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了一下,将牙刷扔进了垃圾桶。
把自己放进满是泡沫的浴缸,欧潼阳很希望能睡一会儿,就像以往一样,可是,满脑子都是屏幕上白玉兰震惊的脸和流泪的眼,让他无法安静入睡。还有安安,配合的背后是不是还藏着什么阴谋,如果明天、后天,白玉兰被大报小报追踪报道,身败名裂,这个妙人儿的恬静安宁就不复存在,阿澍会多焦急!撩起水将头脸打湿,又闭上眼,脑海中却出现了阿澍焦急狂奔出去的身影。欧潼阳知道,他没法睡觉了,这混『乱』的画面已经彻底扰『乱』了自己的思维,只好出来打开淋浴,任喷泻而下的水柱敲打着头脸,他一动不动地站着,像一座喷泉下的雕像。
半个小时到了,白玉兰站了起来,走到屏风后面,那里看不到盥洗室的门。
欧潼阳穿好衣服走出来,嘴角带着笑:“换好了?”
白玉兰脸又红了:“嗯。”接着问道:“你,一夜没睡,能行么?”
欧潼阳耸了耸肩,问道:“你看出哪里不行了么?”
欧潼阳的衣着永远那么合身,颜『色』搭配让人看着就舒服,人也显得神清气爽,丝毫看不出疲倦与困顿。
白玉兰摇了摇头:“没有,很精神。”
“那就好啦。咱们走吧。对不起,我不能带你出去吃饭,我们只能回家吃了。”
“可是,我想去医院。”
欧潼阳笑呵呵地看着白玉兰,说道:“不放心?”
白玉兰见欧潼阳的笑有点儿意味,连忙回答:“我要去看看夫人恢复的怎么样了,接她出院。你今天去么?”
欧潼阳想了想,说道:“也好,那我们就先吃饭,然后一起去医院。等以后有空,我再带你去我家。”说完打电话叫了客餐。
等餐的时候,白玉兰看到他的书桌上面放着很多书,还有一些剧本,便问道:“这些书你总是随身带着么?”她随手拿出一本《隋唐演义》,翻看着。
欧潼阳走到她身边,也随手从书架上抽出一个剧本,指给她看:“我很少住同一家酒店,每次住店带的书也不同,但都是和拍戏有关的。这是《英雄传奇》剧本,讲的就是《隋唐演义》里的秦琼,有可能成为我下一部剧;还有这本《鬼谷奇谋》,改编自《东周列国志》;这本《李斯》,是一个着名编剧的作品,他说专门为我写的,让我无论如何要接拍。”
“哦,这么多,那你打算怎么选择?”
欧潼阳转身回到吧台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还有一些呢,需要选择和取舍。可惜我没有决定权,只有建议权,呵呵,不相信?我得认真看这些书和剧本,让自己的建议看起来有理有据,即使这样也常常被否定。不过这样也好,每个人演绎的人生往往都不是自己想要演绎的,太多外在的因素在里面,决定了不一样的自己。”
“那,演一个自己不想扮演的人物,你会不会觉得很别扭,很抗拒?”
欧潼阳想了想,回答道:“没有别扭的事情,只有别扭的人。要想让这件事情不别扭,人就要调整。我不喜欢的角『色』,那我就想为什么会不喜欢,如果我是他会怎么样?慢慢的,拍戏前我就会成为他,并且变得自信起来,尽量爱自己的优点和缺点,并把他们表现出来,我就是另一个自己,就不会别扭了。”
白玉兰笑了:“怪不得,你演的坏人也那么让人同情和理解,原来你一直是爱着你的角『色』,正如你一直爱着自己一样。”
欧潼阳眼神少有的黯淡了一下:“人不会总能做到自爱的。小时候我做过一件错事,至今不能释怀。”
“是你11岁那年发生的事情么?上次你说过的。”
“你记忆力很好,是的。那时候很愤怒,不肯妥协,也特别不能理解妈妈的宽容。当我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问题时,便惹下了祸事,害得阿湉早产,她们母女差点儿死于非命。其实我的世界原来只有黑白,一直到舅公去世,我开始了演戏,才发现原来人生有这么多的『色』彩,每一种颜『色』都应该存在。愤怒的代价太昂贵了,所以,我选择了宽容与妥协。”欧潼阳自顾自说着。
白玉兰似懂非懂地听着,在她眼中,今天的欧潼阳有些不同,她不知道他想表达些什么,只知道他想告诉她一些事情,一些关于他过去的事情,可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他说过他不敢愤怒,原来愤怒曾经让他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就比如11岁那年,他被迫离开了父母,就是愤怒的结果。
“宽容是美德,而妥协,则容易惯坏一些人。”
欧潼阳歪着头笑了:“我就是那个惯坏别人的坏人,你是不是想这么说?哈哈哈哈,看来以后得多演些正能量的东西,多挽救一些人,以赎回我的罪过!”说完,双手合十放在胸前,逗得白玉兰也笑了。
吃过饭,欧潼阳与白玉兰一起来到了医院。
欧阳澍见白玉兰来了,连忙从病房门口的椅子上站了起来,推开拦着他的保安,迎了上来:“你怎么不待着那里,又过来干什么?”
欧潼阳拍了拍欧阳澍的肩膀,然后进了病房。
白玉兰听到欧阳澍那责备的语气,便说道:“我来接夫人出院。你怎么样,没什么事吧?”
欧阳澍简直有些气急败坏了:“我能有什么事!我是问你为什么要来医院?夫人出院这么多人呢,还需要你么?以后这种危险的地方你少来!”
白玉兰很奇怪,不知道他这又是抽了什么疯,便没有理会他,直接进了病房。
欧阳夫人从欧潼阳手里接过手袋,嘱咐欧潼阳赶紧走。欧潼阳只好微微向白玉兰点了点头,悄悄出门了。
欧阳夫人见白玉兰进来,连忙伸手拉过她:“你来了就好了,陪我一起回家吧。不要理会阿澍,他和自己过不去呢。”
“出什么事了?”白玉兰诧异地问道。
欧阳夫人说道:“他不想让你留在这里学习了,怕你有危险,又不敢让你回国,跟着他也有危险,所以和自己较劲呢。等他想明白了就好了。我觉得你还是留下,总不能半途而废不是。你说呢?”
白玉兰知道自己没有什么决定权,她只是稍稍点了点头,然后整理好东西,扶着欧阳夫人走了出来。
欧阳澍等在门口,和白玉兰一起把欧阳夫人送上车,然后拉着她的手将她又拉进了病房。其中两个保安一见他进病房,连忙也跟了进来,并迅速跑到窗前,警惕地盯着外面,看是否有『射』击点。
欧阳澍见保安跟了进来,不耐烦极了,狠狠地盯了他们两眼,无可奈何地拉着白玉兰的手,轻轻放在胸口,小声说道:“兰,我不管那么多了,我不想让你选了,我不能再等了,我要你跟我走,给我个机会,让你知道我所有的一切,而这一切都将给你,我所有的一切。我们一起回上海,从此寸步不离。答应我,跟我回上海吧,我不能再和你隔着千山万水,我放不下!”
白玉兰回头看了看两个保安。两个保安互相看了一眼,识趣地将头转向了窗外,装作什么也没听到,没看到。
白玉兰抽回了手:“欧阳,这次是不是真的非常危险?白朗是一个人来么?回上海真的就安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