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当缩头乌龟极为不妥,又抑或是担心魏大勇在龙团长面前告他们一状,在接下来的巡街过程中,雷东海对魏大勇殷勤备至,而疤眼狐则不敢有半句风言风语。
魏大勇方才也是一时气急,现在想想,假设雷东海和疤眼狐不顾一切地拦截梁二虎他们,也只是徒增两具尸体罢了。
想通了这一点,魏大勇没有过多地责备他俩,只是轻描淡写地提醒二人遇事多动脑子,就算不能正面迎敌,也可以进行侧面的骚扰与牵制,就像刚才匪徒准备登上马车时的最后时刻,他们所做的那样就行。
正走着,魏大勇突然想到,这个新近冒出来的梁二虎,既然是梁一龙的亲弟弟,那么从梁一龙原先的手下,现如今已然投靠吴天华的侯平和瘌痢头二人口中,应该能够问出一些相关的信息。
想到这里,魏大勇立即赶回保安团的营房。
侯平与瘌痢头弃暗投明后,吴天华给他们四条路自行选择,一是带上盘缠回郑县做小买卖,二是在粮行里当伙计拿月钱,三是去汉口青帮里的堂口当小弟混饭吃,四是进入护庄队当兵。
当时两个人一直犹豫不决,觉得都没啥前途,所以一直拖着没有作出选择。
直至护庄队一夜之间升格为保安团,算是有了官方的编制,他们才决定加入保安团。
这二人的心思,就是百万国军拱卫武汉,听说委员长这些天也来到武汉坐镇指挥,而小鬼子还在安徽和江西境内,便遭到了国军的阻击。保安团这个时候协助国军,虽然只是起到辅助作用,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们就赌百万国军死守武汉,鬼子最终拿不下武汉三镇,最后国府论功行赏时,汉口保安团说不定也能捞一些资本,从而获得更好的前程。
出于这种心里,侯平和瘌痢头,目下也成了保安团的士兵。
一回到营房,魏大勇就命人将这二人找来。
侯平与瘌痢头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听说副教导员召见,难免有些忐忑不安。
魏大勇见他俩进门,和颜悦色地说道:“坐吧!”
又问:“怎么样?在保安团还习惯吗?会不会觉得太拘束了?”
由于楚云海一直强调对保安团采取正规军的军事化严格管理,故此新的汉口保安团,比起各地的杂牌军,都称得上纪律严明,更别提二人原来所在的梁一龙团伙了。
侯平嘴滑,生怕瘌痢头胡言乱语,赶忙答道:“还行,我们两个虽然散漫惯了,好歹也明白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的道理。所以,这点苦我们还是能够吃得消的……”
魏大勇没时间跟他们磨叽,打断侯平的话:“找你们来,是想向你们了解一下梁二虎这个人。”
“梁二虎!”
侯平与瘌痢头不由得惊呼一声,又不自觉地对视一眼,就见侯平惊疑不定地问道:“莫非梁二虎也来到汉口城了?”
魏大勇点点头,把下午发生在中央银行汉口分行的抢劫案,大致说了经过,又细细描述一番匪首的外形,再将陆警官的话重复了一遍,最后才抛出自己的问题:“这人应该就是梁二虎吧?你们两个认识他吗?”
二人一齐点头,瞬即又一同摇头。
魏大勇感到有些奇怪,问道:“你们这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侯平深吸一口气,答道:此人的确就是梁二虎。说起来我和瘌痢头跟随梁一龙,也有好几个年头了。但在我们投靠梁一龙之前,梁二虎就已经在山上落草为寇了。”
他咽了一口唾沫,颇有些心悸地说道:“听说梁二虎比他的大哥更狠毒,也更阴险,极其难以对付。早年他勾搭上郑县的某个手握军权的大人物的六姨太,事情败露后,被关进去吃了几年牢饭才放出来。按说换个常人,民不与官争,就此忍气吞声也就是了。谁知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竟然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里将那个大人物整个家族灭门,一共杀了几十口人,女性全部惨遭凌辱。这案子当年轰动一时,省府高官盛怒之下严令地方查办。这样一来梁二虎在郑县就呆不下去了,于是离开郑县,在豫北山区当起了山贼。”
停顿了一下,侯平努地在脑海里搜寻着记忆,半晌才接着往下说:“据梁一龙自己说,自从他二弟当了山贼后,兄弟俩虽偶有书信往来,但一直没有见面。唔……应该是三年前的一天夜里,我们一群人跟随梁一龙在他的老相好那里喝酒,突然有一伙人气势汹汹闯了进来,当时大伙儿都喝得东倒西歪,还以为是警察来抓人或者是道上的仇家来寻仇,都吓得不轻,差点就抄家伙了。谁知那人竟是多年不曾返回郑县的梁二虎,带着他的一帮弟兄到开封干了一票,回程时特意绕道郑县来瞧瞧他的亲哥梁一龙。”
瘌痢头附和道:“没错没错,我也隐约记得那一回事。不过梁二虎知道自己犯下的命案并未结案,行事非常谨慎,并没有在郑县逗留多久,只是喝了几杯酒,就连夜出城回豫东的山里去了。”
侯平:“正因为我们跟他只见了一面,前后加起来也就几分钟时间,连话都没有说一句,所以说认识也行,说不认识也对。”
魏大勇还不死心:“从那之后,你们就再也没有见过此人吗?”
“是的。再没见过。”
听侯平这么说,魏大勇不免有些失望:梁二虎比梁一龙还要更加诡秘,想要追踪他,继而找到梁一龙或者梅雪,希望渺茫,看来这条线很难有什么作用。
这时候瘌痢头插嘴说道:“我记得狗爷……哦不,是梁一龙曾经酒后失言,说他二弟多谋善战,却有一个难以自拔的毛病,那就是过于沉迷女色,常年混迹于大大小小的窑子,跟好多个窑姐关系非同一般。非但如此,还经常沾花惹草去勾搭有夫之妇,因此才有那次的牢狱之灾。从牢里出来后,更是变本加厉,总说今朝有酒今朝醉,迟早还会栽在女人的身上。”
听见这个八卦的细节,魏大勇忽觉眼前一亮--
既然这个梁二虎是个色中饿鬼,那他此番前来汉口,会不会抽空去寻花问柳,或者干脆在娼户家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