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声呼叫,恍若晴天霹雳,震得王大锤呆若木鸡,愣在当场!
王大锤自问在湖口这里并无什么亲朋好友,故此对于有人在此认出自己,完全没有相应的心理准备。
眼下陡然见到自己身份暴露,对方还是二鬼子,怎能不叫他心惊肉跳?
一旁的魏和尚,内心也是暗自一惊,不过他反应速度极快,脚下略微分开,手掌屈指成拳,已然做好了格斗的准备。
只是,这一声“大锤”,听起来似乎没有什么恶意,而是带着一丝的……欣喜之情?
王大锤此时也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定睛看去,就见喊他的这个伪军军官五大三粗,军帽下光秃秃的没有头发,一双豹子眼透着一股粗豪气息。
他立刻就认出了对方:“豹兄!”
二人各自抢前几步,两双大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原来,这个伪军军官姓金,大名早就被人遗忘,反正江湖人称“金钱豹”,与之同辈的都叫他“豹兄”。
当年王大锤在落雁山落草为寇时,金钱豹是另外一座山寨的大当家,跟王大锤之间很有一番同行的香火情。
前几年,国军奉命剿匪,王大锤回乡蛰伏了一段时间,避过了这阵风头,而金钱豹却带着一帮弟兄离开山寨,不知去向。
再往后,鬼子从安徽进军江西,王大锤自己挂了个“落雁山抗日救国军”的名头,还国军方面搭上线,跟着国军去打鬼子,准备被正规军收编,结果还没开始收编,队伍刚一上阵就被打垮了,后面就发生了路遇魏和尚的一系列事情。
王大锤与金钱豹断了音信后,还以为对方或许是被国军给剿灭了,没想到今日竟然会在此处相遇。
而金钱豹这些年跑到了鄱阳湖一带活动,同样对王大锤曾经改换门庭自称“落雁山抗日救国军”的事情,一无所知。
金钱豹上下打量着王大锤的装束,又看看魏和尚的穿着打扮,有些摸不透二人目前的身份和来意。
王大锤一看金钱豹的眼神,便知对方心存疑惑,为了不引起金钱豹的怀疑,赶忙指了一下魏和尚,主动解释道:
“不瞒豹兄,我的寨子也散伙了,身边就只剩下这个弟兄。听说湖口这边不错,就过来看看有什么讨生活的门路。这年头兵荒马乱的,我们两个就穿成这样,也能减少麻烦不是?”
金钱豹点点头,把视线投向魏和尚:“这位兄弟怎么称呼?”
魏和尚言简意赅地答道:“和尚。”
金钱豹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好,好!干脆利落不啰嗦,是个直性子!”
然后,他重又注目王大锤:
“大锤,兄弟我现如今投靠了日本人,被任命为湖口保安团的团长,手底下一百多条枪,在湖口地界上,除了太君之外,就数我说话响亮。”
自吹自擂一番之后,金钱豹看看王大锤的脸色,见他面无表情,就接着往下说:“今儿个你既然来到我金钱豹的地盘,兄弟决不能亏待了你。想当年兄弟我就佩服你是个了不起的人物,拳脚枪法都有过人之处。怎么样,有没有兴趣跟着我干,我立马给你个团副当当!”
王大锤一时无法权衡其中的利弊关系,碍于金钱豹盯着又不能跟魏和尚商量,只好采用缓兵之计:“这个……多谢豹兄美意!豹兄能有今日成就,兄弟我也是艳羡不已。只是我初到宝地,对于湖口的形势知之甚少,不宜草率行事,此事且容我三思。”
金钱豹知道王大锤手下原本也有一百多号人马,堪称一方大佬,现在虽然落难了,但多半依旧抱着“宁为鸡头不做牛尾”的心理,短时间内估计很难说服对方屈尊,也没有继续刚才的话题,而是换了个话题问道:
“对了,大锤兄弟从何而来?”
出发之前,武工队就已经商议过相关的事项,以免路上遇到盘查时各人的口供不一致,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故此,见金钱豹有此一问,王大锤张口:“这一趟我从老家出发,走了两天才到这里。”
金钱豹对于王大锤的老家也略有耳闻,知道是在南昌与九江交界的远郊,他点点头,继续问道:
“那么,大锤兄弟刚才路过检查站时,有没有看见一小队的太君,也是往县城方向而来?”
刚才检查站那边的刘可刘排长,正是打电话给金钱豹,向他汇报了关于“小次郎”的事情。
一听说有个少佐军官远道而来,金钱豹知道留守湖口的皇军最高指挥官浅见,军衔同样也是少佐,这样一比较的话,来人的身份显然就不同凡响。
金钱豹猜想,这个“小次郎”少佐来湖口,又是这般神神秘秘,一定是身负什么机密任务。
对此,金钱豹自然是不敢怠慢,赶忙一溜烟跑到城门口,想要迎接小次郎太君的到来。
算算时间,这会儿小次郎少佐应该已经到达这里,可是金钱豹没有等来小次郎,却等到了王大锤和魏和尚。
金钱豹猜想,既然如此,那么王大锤很可能在检查站或者是来路上遇到过小次郎一行人。
王大锤与魏和尚一听到这个问题,不由得一愣,相互对视了一眼。
魏和尚唯恐王大锤答话会露出马脚,赶忙抢先回答道:
“一小队太君吗?对,我们看见了。他们经过检查站后,往前走了一段路,然后进入一条岔道,并没有往县城方向前进。”
这是魏和尚唯一可以选择的借口。
“小次郎”经过了检查站,这件事金钱豹肯定收到了确切消息,魏和尚无法予以否认。
但是隔了这么长时间,“小次郎”依旧没有抵达县城,那么魏和尚只能用“小次郎”走岔路去了别处作为借口。
否则的话,金钱豹若是一直在这里等下去,就算是等到地老天荒也不可能等到“小次郎”的到来。
听魏和尚说完,金钱豹更加疑惑不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问魏和尚:
“奇怪!过了检查站就只有一条岔路,但那是通往乡下的路,小次郎少佐去那里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