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茯半天才发出声音，“就这儿？秋水？私人眼科诊所？”
郗汐仰着脑袋看着伸出院门的枝干喃喃道：“看着好像就是这里……怎么连个招牌都没有？搞的跟私人会所一样……哎不对，这就跟你隔了一道墙，你怎么会不知道？”她转向兀自震惊的辛茯。
“肯定搞错了，你再问问你朋友。这隔壁刚装修好，才搬来没多久，怎么可能是眼科诊所。那个姓虞的，怎么看也不像是医生啊。”她试图回忆虞幕的样子，还有那个什么项滕……
门前的垂藤浓密，木门上一个椒图纹路的铺首衔环，郗汐忍不住就摸了上去。铜环扣在底座上，发出并不响的叩击声。
“这就一装饰吧，这么敲敲里头能听见？”郗汐凑上去研究那铺首。
门却忽然打开了，项滕的脑袋伸出来，笑眯眯招呼道：“辛医生，您也来了。这位，可是刚才电话里预约的郗小姐？”
辛茯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们……这是开了个眼科诊所？虞幕是个眼科医生？”
项滕将大门打开，“是的辛小姐，我家先生其实会看很多病，眼睛只是其中一部分。”说罢示意她们二人进去，“请进吧，先生在等着二位了。”
辛茯和郗汐对视了一眼，并排走了进去。
平素辛茯从自家三号院子楼上看过来，只能看见这边浓密的树冠，和若隐若现的屋脊。此刻站在院子里，才发觉无知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她不知道这里头原先是什么样子的，然而眼前的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穿越了。
这应该是第一进院子，四周一溜厢房，厢房前一圈回廊。花木繁盛，绿茵融融，角落里竟还有一池活水，潺潺不绝。
项滕领着她们进了回廊，示意她们换了拖鞋，入了其中的一间厢房。厢房的门是拉门，进门就要脱鞋，项滕贴心地送上了两双崭新的袜子，“竹木地板，下面还引了井水，这个时候赤脚寒气还是太重了，到夏天可就凉快了。”
辛茯和郗汐又对望了一眼，将袜子穿上。
屋子里陈设并不复杂，除了极简中式的一些桌椅和书架外，并没有多余的装饰。角落里竟还有个香炉，腾腾地冒着烟气。
“你这儿拍电视剧呐？”辛茯还是没忍住，“这直接拍古装剧没压力啊。”
项滕呵呵一笑，“先生喜欢。我开始也觉得奇怪，住了一阵就觉得其实古人比我们现在会享受多了。”
“古人？你们家虞先生不是穿越来的古人吧。”辛茯喝了一口项滕递过来的茶水，就愣住了，“这茶，很不错。”
“先生煮茶的水可不是自来水，也不是寻常矿泉水纯净水，是泉水。”项滕依旧笑嘻嘻的。
“够讲究的。”郗汐吐了吐舌头。
看着项滕起身离开，辛茯凑到郗汐的耳边压低声音道：“这不叫讲究，这叫，作。”
门忽地被拉开，这扇门冲着后面的院子，拉开的那一瞬间，辛茯一窒。
她分明看见那后头的院子里，成片灿若烟霞的花树。浅粉莹白的花，密密缀在枝头，沉沉地垂着，仿佛一个静谧而又极美的梦境。
然而只是短短的一瞬，随着虞幕迈进屋子，那门又很快地在他身后合上了。
“郗小姐，辛医生，久等了。”虞幕在她们的对面坐下。
辛茯这才头一次认真打量他的样子。
爆表的颜值还是爆表的水平，今日一身白色T恤，灰色裤子，外头搭了一件颇有些古意的黑色薄衫。他的裤脚犹沾着一片花瓣，应该是自那后院里带过来的。
“我这个人，是挺作的。”他的眼光轻飘飘自辛茯的脸上拂过，“不过，把自己作到湖里去的，不多见。”
辛茯一愣，心思这事情倒是传得快，连隔壁深居简出的邻居都知道了……
“虞医生藏得很深，见了几次面我竟不知道隔壁就是同行。”辛茯打岔的本事还是有的。
“你没问过，我也没有挂招牌的习惯。知道的人，自然会来，比如说郗小姐。”他伸手推过一个脉枕到郗汐的面前。
“你是……中医啊……”郗汐有些发愣，“中医治眼睛是不是有点慢……”
“什么医不重要，能治好才是最重要的。这两天郗小姐药水也没少用，可觉得有任何改善？”他很耐心地等着。
郗汐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我点眼药水了？”犹犹疑疑地将手放在脉枕上。
虞幕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指尖搭上了她的脉间。
辛茯也有一肚子的疑问，此刻也不好打断他，只能闭嘴等着。
屋子里一时十分的安静，辛茯轻手轻脚端起茶杯继续喝茶，目光又落在他裤脚上的花瓣上。
这座城市寸土寸金，究竟是怎样的人，才会在自家院子里种上这么大片的花树？而那后院里巨大的榕树，又将这一片花树遮得密密实实，自己隔着墙都看不到……
她忽然对后院生起了很强的好奇心，但贸然提出去后面参观，也实在有些冒昧。又或许从自家三楼的窗户可以看见……
这么想着，就忽然看到虞幕飘过来的目光。那目光在她脸上有着很短暂的停留，辛茯却觉得他似乎是听到了自己的想法，他的那个表情竟含着几分讥笑的意思。
她觉得自己必然是看错了，急忙落下目光专心喝茶。
虞幕收回手，“郗小姐不用吃药，也不需要药水。平时尽量不要长时间画画、看手机，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怎么知道我画画？”郗汐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虞幕在面前的纸上写了些什么，“有些事情，很容易看出来。我想辛医生，是这方面的权威。”
辛茯被人夸着，难免愉悦，转向郗汐，“这也没什么，你手指上被笔磨出的茧印，还有拿筷子勺子杯子时的姿势都看得出来……”
虞幕抬眼又看了辛茯一眼，才重新垂下目光，“郗小姐T恤上这幅图案的角落里，有她的签名。”
辛茯一口水呛着，半天才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