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不可行!”曲乔山在一家人期待的眼神之中挣扎了良久,最后还是坚定地拒绝了女儿的提议。
他微微侧开头,不忍看她失望的目光,在她即将要冲动地跳起来质问他为什么时,口风一转,又接着说道:“至少现在不行。”
“为何?”曲轻歌还是忍不住不解地对着父亲问道,这不是他们一家人一直期待的一天吗?
阖家团圆,幸福美满。
“喵儿。”这是曲乔山自曲轻歌一岁之后再一次叫她的乳名,温和的语气带着一个慈父的包容。
曲轻歌安静了下来,她本是理智的,但可能是因为前世的影响太深,凡是涉及到家人的事,她总是忍不住过度紧张,虽也明白这样不顾家人意愿,直接替他们决定未来的做法并不太好,但是她既然有能力,想给予家人更长的寿命,更好的生活有什么不对?
“孩儿不该顶撞父亲,还请父亲原谅。”明白一旦父亲态度坚决地表示反对,就算其他家人们再怎么宠爱她,也绝不会违背曲乔山的意愿,毕竟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曲轻歌眸色暗淡了几分,失落地低声跟父亲道歉。
“唉~!”曲乔山轻叹一声,对着这个小小年纪便离家多年,不在他们夫妻二人跟前长大的孩子温声解释道:“并非为父不肯让我们一家团聚,为父承认,为父确实放不下亲手打下的这一片仕途,为父此时正值壮年,心中也有属于自己的野心,想在仕途之上继续努力几分,再拼搏拼搏,而不是躲在你的身后,当一个安乐的富家翁。”
“且为父是你的父亲,也是辙儿、弦儿的父亲,是你母亲的丈夫,你爷奶的儿子,为人父,为人夫,为人子,为父都有自己所需承担的责任,而非将一切重担都压在幼子幼女身上,这不是大丈夫所为,为父决做不出这种事,就算真的跟着你走了,在你的庇护之下过日子,为父也过得并不开心。”
曲乔山说着这些话时的样子,整个人闪耀着让人睁不开眼的光芒,犹如漆黑的夜幕之中最闪亮的那一颗星星,为子女们指引着人生方向。
此时此刻的曲乔山,犹如一座坚实的大山一般可靠,恍惚中,曲轻歌似乎再次见到了前世那个一直冲锋在最前线,以一己之力为这个家拦下所有危机,像一颗大树一般,为躲在底下的他们遮风挡雨的伟岸父亲。
“我明白了,父亲,是轻歌自私了。”曲轻歌垂着头许久不出言,周身气息缥缈地让人抓摸不透,思绪万千,让周丽娘他们都担心地看着她,最后只见她抬起头来,俊逸的脸上是释然的笑意,温和道。
“哈哈哈……这才是我曲乔山的女儿!”
曲乔山知道女儿理解了自己的苦心,顿时高兴地哈哈大笑几声,伸手像拍着自家器重的儿子一般,拍拍她的肩头,接着又说道:“传闻你们这些做仙师的,修炼到一定程度寿命会大大增加,我们不过一介凡人,几十年爹爹相信你也等得起。”
“反正如今我跟你娘如今还年轻着呢,且先让我们在世俗界逍遥一段时日,等几十年后,我们老了,自然还是得跟着子女走,到时候喵儿可别不养我了,哈哈哈……”这就是答应现在不能跟着女儿走,但是以后会跟着她一起离开的意思了。
“说得什么混账话,你嫡亲的闺女还能不孝顺你?”曲张氏顿时就又是一巴掌下来,直怕拍得曲乔山苦着脸,连连讨饶,周丽娘站在一旁轻笑着看热闹,也不说去帮忙一二,心中还觉得丈夫这是嘴欠,活该被打。
“父亲放心,轻歌定会为您好好养老。”曲轻歌此时还在一旁往曲乔山心上扎了一刀,哼!让你不让我跟爷奶娘亲与兄弟们团聚。
曲乔山嘴角一抽,得了,这还没老呢,女儿就想为他养老了,这是在暗讽他年纪大了?
其实曲乔山不愿意现在就跟着曲轻歌也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抱负理想,而是真心为孩子考虑,他毕竟是站在一个大国的权利上层,对修真界的了解自然要比家中之人要深得多。
但凡稍微有点能耐的仙师们的寿命动辄八百上千的,依照之前那次女儿归家的阵仗,他是相信自家女儿天赋出众,得宗门看重的,但是再怎么天赋好,她跟那些修炼多年的老怪物们肯定没法比,女儿说的她能在修真界庇护他们一家的话他信,但是这不能成为他们增加女儿负担的理由。
此时的她不过十二岁出头,尚且非常年轻,跟他的仕途一样,还在上升期,若是他们一家人早早就过去修真界,那并不是在帮助她,而是在拖累她。
且天才难免招人妒,女儿在修真界之中哪怕有宗门护着,也并非一帆风顺,他们这一家如果去了修真界,还可能成为女儿的软肋,让她束手束脚,受人制衡。
所以还不如此刻先狠心拒绝她,等来日她羽翼丰满之时,再去考虑此事才是合适之举。
曲轻歌本就聪慧,且她历经前世今生,心智非常人可比,之前不过是因事关家人,难免急切了一点,受情绪所影响,才一时没想到这一点,但在被曲乔山一口回绝之后,她反而能冷静下来细细思考。
不过转瞬,便明白了父亲的真实用意,感动于他一片慈父心肠,不忍家人继续为自己担忧,且她在修真界确实竖了些难缠的敌人,为了百分百确保家人安全,所以她才肯轻易妥协。
如今的她,依旧……还不够强大!
之后的日子如流水般划过,平平淡淡,却也温馨幸福。
曲轻歌每日闲赋在家,晚上修炼,白日与家人相处,教导小弟基础剑术,顺便在曲家之中各处布下各种阵法,以将曲家打造成一个大铁桶为终极目标,一直忙碌个不停。
虽她阵法并非最强一项,但怎么也是宗门精心培育,经由名师教导出来的,真要算起来,曲轻歌的阵法水平是可以吊打整个修真界近九成人士的,当然那剩下的一成无一不是天赋卓绝又一心精研此道的人,这个她是不能比的,不过武装个曲家也绰绰有余了。
曲家之中多了个叫葛青的少年,乃是曲乔山去世故人独子,无依无靠,所以前来投奔曲乔山,最后被曲乔山夫妇收为干儿子之事早已在金都满朝勋贵之间传了个遍了。
不过曲家一向将人捂得死紧,曲家又是除了名的铁桶一个,谁家都安插不进探子,曲家下人也被当家主母管理得服服帖帖的,不敢在外乱嚼舌根,所以导致了迄今为止,居然无人得知那个少年究竟长何模样?
按理来说,这家中多了个人,难道不该设个宴席,广邀金中各路官员、豪门世家、世交好友什么的登门聚个会,相互认认人,顺便让小辈们相个亲什么的吗?
怎么等了这么久,这曲家居然毫无动静?
这简直好奇死了一众八卦人士,让他们天天抓心挠肝的,可就是死活满足不了自家的好奇心,简直都要夜不能寐了,也是闲出来的毛病了,一看就是差事少了,才那么有空,天天总想着八卦人家家事和看热闹。
好在今岁冬末,白雪皑皑,寒梅怒放之时,曲家终于广撒请帖,邀请各家公子女眷前去曲将军府之中参加赏梅宴。
曲轻歌被她亲娘按在屋子里,无奈地任由她往自己身上比划各种厚实又华贵的衣服,修真界虽也有一年四季之变,但是修真者体内有灵气护体,寒暑不侵,常年都是穿着单薄的衣裳,且她还是个水冰双灵体,更加不可能怕世俗界的这点子冬日寒气。
但她此时的身份并非高高在上的修真者,而是曲家的干儿子葛青,就只能按着世俗界的规矩来,在冬日穿上厚实的衣物御寒,以防他人疑心。
可她储物袋之中压根就没这么厚实的衣物,那件能任意幻化成各种样式的三品鲛纱法衣被人烧坏了,所以周丽娘只能给她现做,刚好赶在宴会开始几日前,府中绣娘将所有衣物全都做完送上来。
今日乃是府中宴客之时,爷奶与爹娘都希望她能好好享受,或者说是感受一下,世俗界富贵人家的生活,曲轻歌将这些当做家人对她愧疚的补偿,她并不愿家人为她如此忧心,所以对于娘亲提议的举办宴会毫无异议,只要他们开心就好。
反正她前世还在闺阁之时也参加过许多类似的宴会,套路她都熟,只是此时她所扮演的是男性主家的角色,需要前去招待男宾,而不是混在一群娇娇弱弱的闺秀们之中吃吃玩玩,再谈谈怎么穿衣打扮就行。
周丽娘满怀兴奋地为女儿梳妆打扮,说起来上一次她亲自为女儿梳妆还是在她七岁归家之时,此时有了机会,又仗着女儿的纵容,自然就可劲儿地折腾,让她换了一套又一套的锦衣华服。
最后让曲轻歌大概换了几十套衣物的周丽娘还是选择了最开始的那一套,曲轻歌撅着个嘴,不满地看着她娘,满满的诉控之意。
“行了行了,顶着这么个俊脸做这小女儿娇态,你也不嫌瘆得慌。”周丽娘被她看得脸上有点讪讪,其实今日宴会的衣物她早早就专门备好了,她这不是想多看看孩子换上不同衣物的模样嘛,天底下每个母亲都有一种喜爱打扮自家孩子的欲望,她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