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葭琪满意地勾唇,扶着上官暮晴上0床休息,然后回了自己的房间,洗澡睡觉。
躺在床上,久久不能成眠。
南宫家主夫人的位置,她势在必得,这是她唯一翻身的机会。
曾经那样残酷的日子,她再也不想重演了。
想起曾经,她的心永远无法平静,她永远记得,年少的她,被关在铁笼子里,与同伴厮杀,在血与痛的挣扎中,艰难存活下来,那样的日子是多么不堪回首!
她也永远记得,最后一场厮杀,她与朝昔相伴的姐妹,各自举起了手中的刀,毫不遗余力地刺向对方的身体。
那个姐妹名叫紫萱,几年魔鬼训练生涯里,她与她的关系最好,她曾亲切地称呼她为萱萱姐,紫萱只比她大一岁。
最后那一场厮杀,她为了生存,毫不遗余力,因为命运,容不得她保留战斗力,谁不想活着呢?
当她的刀刺入紫萱的身体里的时候,鲜血溅了她一身,染红了她稚嫩而白皙的双颊。
当紫萱倒下的那一刻,她听到了生命之弦奏响的哀歌。
紫萱在临死之前,苍白的面容上绽出一抹微笑,“葭琪,答应我,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我们这些死在囚笼里的人,好好活着。”
那一刻,她的心是震憾的,她杀了紫萱,可紫萱并没有恨她,而是要她好好活着。
寒刀刺入紫萱身体的那一幕,成为她许多年的梦魇,像电影一样,一遍一遍在她的记忆里回放,终于有一天,她突然明白了,其实死的那个,本应该是她。
紫萱故意败给了她,她用她的死换来她的活。
今夜,再次想起紫萱,上官葭琪泪流满面,望着窗棱上斑驳的月影,灵魂在回忆里颤抖。
紫萱的话,她永远记得,紫萱要她好好活,那么她就一定要做到,要活得精彩,要活出囚笼,所以这么多年以来,她努力让自己更加优秀,为挣脱牢笼做各种准备,在南澳大草原那三年,她没有把自己当女人,而是让自己像男人一样坚强,接受各种魔鬼训练,生生将自己炼成了第一女金花。
要活得精彩,就需要让自己变强。
要想获得自由,就需要拼出一条路。
而今机会来了,那就是嫁给南宫夜。不仅仅因为南宫家主夫人这个荣耀的身份,更因为那个魅力无穷的男人,她不否认,她有点喜欢南宫夜了。
只要嫁给他,她的人生就会不一样了。
————
第二天,龙城四少全部知道了上官暮晴回归龙城的消息,不禁纷纷震惊,为表示尊重,相约在一起前来拜访。
冷若冰虽然着急世博会的设计,但也暂时放下了工作,留在家里陪着上官暮晴,期望能够与她化解仇恨和疙瘩。
龙城四少,拖家带口的,一来就是一大群人,雅阁很热闹。
几家的孩子纷纷上前,恭敬地喊奶奶,上官暮晴都笑呵呵地点头答应,并吩咐仆人给包了红包。但轮到江衍时,她却沉了脸色。
江衍年龄小,昨晚上官暮晴回来时,他已经睡了,没见上面,于是冷若冰就安排他今早和龙城四少一起见奶奶。
小小的江衍,迈开稚嫩的小腿,甜甜地笑弯了眉眼,“奶奶。”
上官暮晴脸色阴沉如雷雨天,眸底没有一丝感情,吐出的话更是如芒如刺,“哪里来的野孩子?”
一句话将所有人都冻僵了,冷若冰更是难堪地不知所措,上官暮晴讨厌她,竟然连江衍这样一个小孩子,她都不给好脸色看,那是南宫夜的母亲,她要怎么办?
江衍虽小,但也会看脸色,感受得到上官暮晴对他的厌恶,他是个聪明的孩子,也是个坚强的孩子,他没有哭也没有闹,而是安静地站到了馨雅和南宫睿的身边,低头不语,但每个人都看得出,这个孩子很受伤。
小鹿香香一直跟在馨雅的身边,安慰性地舔了舔江衍的小手。
冷若冰很难过,她心疼江衍。
喻柏寒最会调节气氛,笑着上前,“老夫人,这江衍是南宫的养子,也算您的孙子呢。”
上官暮晴撇撇嘴,“我从没承认过有儿媳妇,哪里来的孙子?野种就更不能算了!”
虽然上官暮晴出言不逊,但她是南宫夜的生身母亲,是南宫家正牌老夫人,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一时间,客厅里沉寂得,就连窗外轻轻的春风声都听得见。
冷若冰还是沉默,既然决定善待上官暮晴,那就要包容她的怨毒,她从来不会讨好任何人,不会谄笑,嘴也不够甜,但她会保持沉默,用沉默来化解上官暮晴的恨。
但馨雅是被宠上天的小公主,对于这个奶奶她也没有感情,所以她不服,“我们也从来没有奶奶,我们姓南宫,不姓上官,跟姓上官的人从来就没有关系。”拉起江衍的手,“这里是南宫家,不是上官家,谁是野的谁知道!”
馨雅小嘴伶俐得很,一翻话说下来,气得上官暮晴胸口不住地起伏,她本就一腔怨恨无处发泄,此刻又被仇人的后代羞辱,岂能咽下这口气。
上官暮晴咬着牙,“真是个没教养的东西!”看着上官葭琪,“拿戒尺来,我要替她妈妈管教管教她。”
上官葭琪状似为难,“姑妈,这不好吧?”
上官暮晴厉眉一竖,“快去!”
“是。”上官葭琪看了南宫夜一眼,转身去房间取了戒尺。
南宫夜没有动,也没有任何表示,他当然不会看到他的女儿受罚,那是他捧在手心里的宝,他只想看一看,他的母亲到底变成了怎样一个狠心的女人,三十年不见了,他真的不了解母亲了,她的变化太大了。
南宫夜的心很很地痛了,幼年的遗憾,本以为会随着母子团聚而得到弥补,却怎奈世事多崎岖。
冷若冰也没有动,她也想摸一摸上官暮晴的底,她真的想看一看,她还有没有感化的必要,当一个人已经变质到不要救药的地步,那么不论他曾经怎样无奈苦痛,都不值得再去感化。
馨雅自幼就有傲骨,她一点也不惧,挺直了脊背,目光如炬地迎着上官暮晴,她就不信她敢当着宠她如宝的爸爸妈妈的面,打死她。
南宫睿人虽小,可目光十分锐利,他也炯炯地凝着上官暮晴,他的思想令人猜不透。
上官暮晴手握着戒尺,眸光如针雨,一根一根刺向馨雅,她的手有一些不易觉察的颤抖。
客厅里很寂,没有人上前劝阻,不是都不心疼馨雅,而是大家都想看一看,这位离家三十年的老夫人,到底变成了怎样一个人。
温怡最善良,刚想上前劝阻,被冷若冰的眼神制止了。
穆昊泽却是很着急,他可不能看着馨雅被打,于是他挡在了馨雅的身前,“谁也不能打馨雅!”
上官暮晴本以为自己的恨灌满了全身,不会再对所恨之人有一丝一毫的善良了,但当她握着戒尺,准备教训馨雅的时候,她竟听到了良心叩问心门的声音,有一个声音在轻声问她:你真的要因一己之恨,就恶毒地惩罚这个小姑娘吗?
有一瞬间,她下不去手了。
所有人都看着她,她又箭在弦上,不得不发,骑虎难下。
正巧,穆昊泽出现了,给了上官暮晴缓冲的台阶,她冷了脸色,“快闪开,不然上官奶奶连你一起打!”
穆昊泽坚定地看着上官暮晴,“上官奶奶,你若要打,我代馨雅受罚。”
上官暮晴冷哼一声,扔掉了戒尺,“没空跟你们小孩子治气。”
在场的人都是人中龙凤,任谁也看得出,上官暮晴是借着穆昊泽这个台阶放弃了惩罚,其实这位老夫人还是善良的。
南宫夜的眸底微不可察的闪过一抹笑意,他的母亲其实内心深处,还保留着善良,她怨恨坚锐的外表,不过是被苦痛时光磨出来的保护壳。
冷若冰自然也看得出来,于是她主动上前,“馨雅,给奶奶道歉。”
馨雅倔强地摇头,“才不要,她骂我们是孽种,有错的是她,凭什么道歉?”
一句话再次激起了上官暮晴的怒火,她放弃惩罚馨雅,不过是一个老人怜惜一个小女孩,作为奶奶和孙女的关系,她依然非常讨厌馨雅,“果然是有其母就有其女,没教养。”
冷若冰倏然抬头,“妈,你可以骂我,但请不要再污辱孩子。”
上官暮晴眸底的冷漠,瞬间形成冷风,吹向冷若冰,“你是有多贱,我从来没有承认你是我的儿媳妇,却还要喊我妈?”
一句话,如同一根三九天的冰锥,狠狠刺中了冷若冰的尊严。
她的瞳孔猛缩,眸底铺着薄薄的碎冰,唇角却勾起淡淡的笑意,“南宫老夫人,你说得对,我自贱要喊你一声妈,你就当刚才是错觉吧,将来就算你摆一座金山,换我喊你一声妈,也不会再有那样的机会。”有些宽容不是要靠尊严来维持的,她从来就没学会践踏自己的尊严。
上官暮晴直直地盯着冷若冰讥诮的脸,咬牙吐字,一字一顿挫,“果然是遗传,你和你的妈妈一样下贱无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