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雄,是一个孤儿。
作为一个孤儿,其实我还是算是满幸运的,两岁就被人收养,离开了那个肮脏的孤儿院,远离那些以捉弄我们这些孤儿为乐的护士们。不过也托她们的福,让我早早就学会了隐忍,当然我不会因此而感激她们,我深信世界上有因果循环,她们终有一天会为她们的行为付出代价,善恶到头终有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的养父是经营酒店的,规模似乎很大,但由于他从不让我接触酒店方面的事情所以我也不太清楚他在自己的行业里算不算牛逼,不过从家里这座上下三层超过千平还带有庭院的独栋别墅来说,我可以肯定一点——至少我的养父很有钱。
我的养母是一位家庭主妇。这种说法还是有些不准确,所谓的家庭主妇应该至少要干家务活,可是我们家的家务都是由专门请回来的清洁工负责,我养母就是洗个碗都觉得会伤害了她的纤纤玉指,指望她来打扫的话我今后可能就只能生活在垃圾的海洋中了,又由于我不是很喜欢让陌生人进入我的房间,所以我很快修得了我人生的第二个技能——打扫卫生。
养父母都对我很好,我也一度感到幸福,他们将我当成亲生儿子抚养,我本来以为我的人生会因此过得幸福而美满,事实上有两年的时间确实是如此,可是自从我四岁时养母怀孕后,这一切就都变了。
养父看我的眼神变得很奇怪,偶尔还会发出一声无声的叹息,一开始我不明白是为什么,还以为是我哪里做的不好,让养父失望了——后来我才明白,那叹息根本跟我做了什么没有半毛钱关系,他只是纯粹对领养了我感到后悔罢了。
养母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了肚子里的孩子上,当然顾不上我,事实上我也明白她大概以后都不会再向从前那样温柔的问我要不要吃饭、要不要洗澡、要不要买新衣服了……但尽管如此,我还是希望她能生下一个健康的宝宝,一个没有工作的女人就像是一株菟子丝,只能寄生在养父这颗大树上生活,探取阳光跟养分。如果没有孩子,她跟养父之间的纽带就会渐渐淡薄,无后这种事情即便养父能忍,我的“爷爷奶奶”也不可能长久的容忍下去,在他们的言语声讨中我的养父能为养母支撑多久,那只有天知道。
现在好了,养母有了身孕,那些“爷爷奶奶”们总该消停了吧?
嗯,我想的没有错,他们确实消停了不少——然后又很一致的将矛头掉转过来对着我。小时候我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只不过是因为养母有了身孕我就要遭到如此待遇,后来我明白了,他们是怕我分走我那个还不知道是弟弟还是妹妹的财产,在他们看来我就跟从街上捡回来的流浪狗没有什么区别,哪里有资格跟他们的亲孙子或亲孙女分享我养父的巨额资产?
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我很特殊,小时候的一切我都记得,养父母他们以为我并不知道自己是被领养的,其实我心里非常清楚,我甚至还记得领养当天养父穿得一丝不苟的西装跟养母翩翩的白裙,还有他们看着我露出的那抹笑容。
那抹笑容太温暖了,就像是阳光,驱散了我幼小心灵中的阴霾,我一直舍不得恨他们,也许就是因为这抹笑容的缘故……
后来养母生下了一个女儿,我多了一个妹妹。
当时全家都很开心,也包括我,我虽然早慧但毕竟年纪太小,完全不明白家里多了一个妹妹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当我缠着养母告诉她我想抱一抱妹妹的时候,养母看我的眼神很复杂,但她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将还在襁褓中的妹妹交给了我。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婴儿是那么丑。
但是,我还是爱她,因为她是我的妹妹。
妹妹叫陈纯,随着时间推移她渐渐长大,长得越来越可爱,粉雕玉砌的,圆滚滚的小脸让人看了就想亲一口。妹妹不黏养父母,但是很黏我,大概是相对于规矩多又爱啰嗦的父母而言,我这个总是带着她玩耍的哥哥要有趣得多,我也乐得与她相处,毕竟这是我妹妹。
后来,我发现只要再我跟妹妹独处的时候,总是有人在暗中偷偷的看着我们,他们带着保护的目光看着妹妹,然后用厌恶的目光看着我,我觉得很不舒服,但我也没有因此疏远妹妹,她就像是一个小天使,我怎么能疏远她?况且她还是我的妹妹,我这么告诉自己。
后来,在我十岁的时候,我的养父找我进行了一次谈话。
地点是在他的书房。
养父的书房很大,装修得金碧辉煌,我一直认为古代皇帝的御书房大概也不过如此而已,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进这座殿堂,我的养父就坐在殿堂尽头的书桌前等我。
谈话的过程很平静,但并不愉快,我的养父对于我跟妹妹的亲密并没有感到高兴,反而觉得困扰,同时他告诉了我我只是他们的养子这个事实,并希望我认清现实。
“本来想等你再长大一点再跟你说,但是,你并非我们的亲生儿子。现在你已经十岁了,基本具有了独立思考的能力,我希望你能好好想想,摆正自己的位置。还有,我不想看到你跟你妹妹走得太近,至于原因……我想你这么大了,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个屁啊我?
听了养父的话,其实我心里没有多少愤怒,只是有一些悲哀,我猜到了这一天早晚会来临,在我养母怀上妹妹的时候我就注定了会有这种结果,所以我早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尽管如此,养父平静的说出这些时,我还是觉得心在绞痛,痛的我无法呼吸。
从那天起,我明白了一切其实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从那天起,我疏远了我的妹妹……不,陈纯。
她毕竟不是我的妹妹。
她是继承者。
我只是一条野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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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陈雄,今年十六岁,学习一般般,勉强考上了一所公立高中,样子长得还算可以,反正我的身边总是不缺少女生。
今天是开学第一天,我一大早就被昨晚定好的闹钟吵醒,在床上照例茫然一阵后,就起床洗漱。我的房间自带浴室,可以说我除了吃饭别的时间几乎可以不用出门,虽然很便利,但一想到这是养父出于让我减少跟陈纯接触而做出的妥协我就觉得恶心,难道他真的觉得我会对一个只有十三岁的小女孩有什么想法?这种考虑本身就很让人作呕。
洗漱穿戴完毕我就走出了房间,下楼随手在餐桌上拿了一片刚考好的面包叼在嘴里,就打算出门了。
这时陈纯也起来了,见到我正要出门去上学,就平淡的跟我打了个招呼,语气还有一丝不耐烦,然后她就坐上了餐桌,不再理会我。
我是什么时候跟她的关系变得那么冷淡的呢?好像是五年前吧……
现在没工夫想这个。我甩了甩头,叼着面包出了门,我不像妹妹上学有专车接送,我只能坐公交,附近的公交站要半个小时才有唯一的一辆公车经过,我要是错过了最早的一班就要等到七点半才会有第二班,那就意味着迟到,虽然我初中没少迟到过,但开学第一天就迟到这种事情我还是不愿意尝试,早点去给班主任一个好印象,让他没那么快发现我的真面目也是好的。
我成功的赶上了最早的这一班公车,心里松了口气。
清晨的公车上空荡荡的,我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才开始啃我嘴里一直叼着的面包。
我又看到了那个总是跟我坐同一班公车的女孩。
她看起来应该跟我差不多,但是长得瘦小,显得纤细而柔弱,女孩发育得总比男孩要早一些,十五六岁的少女已经拥有了微凸的弧线,从她被撑起的校服看来这个羞怯的女孩发育得相当不错。
注意到她的校服,我才反应过来她跟我上的居然是同一所高中。
虽然初中三年我总能在公车上看见她,但她跟我上的并不是同一所初中,我们并不认识,三年下来她也只跟我说过一句“谢谢”而已。
那次是在晚上放学回家,放学坐公车的人就比较多了,公车里很拥挤,我看到有个小子在偷她的钱包,女孩被挤得只顾着将双手挡在胸前就顾不得其他了,于是我站了出来,揍了那个小子一顿,就是那个时候,她跟我说了一声“谢谢”。
后来偷钱包的那小子又找了小伙伴想要揍我,结果又被我连他的小伙伴一起狠狠的教育了一顿,然后我就再没有在这辆公车上见到他。
我想了想,既然大家上的同一所高中,以后就算同学了,一起坐同一趟公车坐了三年,算是有缘吧?认识一下也好。
“喂。”我开口叫她。
女孩听到了我的声音,有些惊慌的抬起头看向我,那神情活像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我不由得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