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桧话锋一转：“只是……”
两个字说出口，高桧望了望苏王，不再说下去。
苏王微微皱眉：“只是？”
高桧皱了皱眉头：“只是……吴将军偷窃兵符，若是被天下百姓知道，会造成恶劣的影响，适时，恐怕……”
他又抬头看着苏王。
苏王不耐烦了：“你直说。”
“恐怕会让人质疑律法的严明性，可能会因此引得越来越多的人不把大王放眼里，越来越多的人以下犯上。严重的话，可能会使得朝堂崛起诸多党派，社稷四分五裂。”
苏王没有被这番言语唬住，而是镇静地说道：“嗯，这些寡人也想过。不过若是他拿了个大功回来，寡人不加以赏赐的话，更难以服众，更会导致无人肯为国家赴汤蹈火。寡人想的是，这一趟，当成是寡人派他去的，等他回来，寡人就放了他所有的亲眷。这样，他有名声，寡人也有名声。你觉得如何？”
“大王英明，如此甚好。只是大王这样想，但那吴将军未必也是这么想。”
“哦？”
“吴将军虽然能力强，但他一向傲上亲下，这些年也屡屡对大王表示不满，曾多次当众羞辱大王。这次大王宽宏大量，愿意不予追究，还加封赏赐，若他能明白大王的良苦用心，知晓天恩浩荡，然后知道改正还好，那便皆大欢喜。可若他依旧我行我素，自恃功高便肆意妄为的话，对大王、对朝堂，都无益处。”
苏王开始紧锁眉头。
“而实际上，这些都是较好的结果。臣最担心的是，若是他吴腾这一路走下去，以一己之力一举灭了徐国，届时，他还会回来吗，还肯认大王吗？或许会，毕竟他一向爱国，又或许不会，毕竟，他原来是那样一个忤逆的人。”
“你是说？他赢了的话可能会不顾那些家眷，在那边称王，然后和寡人分庭抗礼？似乎……不像是他的作风。如果他是这样的人的话，当时离开苏国的就不会只有王贾一家了。”
“大王又怎么知道他有没有为当年的事而后悔。亦或者，或许只是当年的他没这样想，现在却这样想了。现在国家的主力军尽握在他的手上，如果，万一，他一旦图谋不轨，那后果不堪设想！到那时，朝中无人能够阻拦，到那时，无论大王做什么都晚了！以臣之见，用国家安危来赌他的人品，过于冒险，还请大王慎重。”
苏王眉头皱成一团，拿着奏折的手微微颤动。
高桧弯膝下跪，朗声道：“臣，恳请大王下旨召吴腾归京。”
苏王愣了愣，然后神情苦涩，脸上挂起极其不自然的笑容：“呵，寡人，还召得了他吗？”
“依臣之见，现在的吴腾应该还不敢不听从大王的旨意，只要大王的圣旨在三军将士前宣读，那他便不得不遵从。另外，出于没有粮饷的缘故，他也不敢轻易的冒险进攻。”
“如若三军将士愿意跟他打下去呢？寡人又当如何？”
“那他便是逆贼，那……”高桧顿了顿，“那大王的对手就是他了，那时大王就要快刀斩乱麻将吴腾亲眷交予徐国表示友好，再召集部队和徐国合力铲除逆贼。”
苏王闻言面露苦色，心中犹豫不决。
高桧接着说道：“现在吴腾和叶思远已经交战数日，随时都有可能决出胜负，一旦吴腾获胜，恐怕再难召回，如若要召回，此刻便是最佳时机，因此，还请大王早作决断。”
苏王沉默不语，脑海里好一阵思索。
大约过了半个世纪那么久，苏王苦笑道：“寡人明白了，好像，只能如此了。”
高桧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心里暗喜。
“高桧啊，依你看，这道圣旨，寡人该怎么写啊？”
高桧略微低头，思索片刻，缓缓道：“大王，臣方才没想明白，此事事关重大，一道圣旨，恐怕难以服众，因此，臣建议，大王直接发布金字令牌。”
苏王深吸一口气，脸上的苦意愈发浓烈，无奈一笑：“嘿，倒是让我给用上金字令牌了。”
想了想，高桧又补充道：“大王，一块令牌或许也不够，须得多几块，还要一块一块分批送去。”
“来人啊！”
几个身穿重甲的士兵来到书房中央单膝跪地。
“找几个靠谱的人，备几条快马，给吴将军送金字令牌！”
“遵命！”
……
从王宫里出来的高桧没有回相府，而是朝着司空刘梦炎的府宅而去。
比起吕亨能负担得起的足赤黄金，高桧还是对古玩更感兴趣。
这便是他当百官之首的好处了，明明他只是去解决一件也会危害到自己的事，但他就是能让人拿出好处去向他献媚。
不过会说也是一种本事，这些年，他凭借自己这张嘴巴办成了何其多的事，又得到了何其多的好处！
这也是那两个官位不小的大臣非得找他去的原因。
轿子里的高桧闭目养神，心中思索着这些天发生的事。
要说吴腾这仗打的确实是漂亮，这一仗过后，不管输赢，那徐国必然是不能在苏国面前放肆了。
也就意味着，外患算是告一段落了，也因此，他不得不考虑内忧了。
百姓本来就对苏王，对朝堂怨声载道，如果让吴腾他们凯旋而归的话，他们的威望恐怕再难被压制，到时候，时间一长，文武党派相争，自己这边包括他高桧在内，恐怕无人能安坐于位。
要是他被拉下了马的话，苏国翻身又有什么用？
至于吴腾会不会叛乱一事，高桧倒不敢打包票，不过在他看来，吴腾会叛乱的可能还真就是不到万分之一。
可惜啊，这么多年两个党派那样的“友好相处”，以至于现在他们很难化干戈为玉帛啊。
不知不觉，高桧已经来到了刘梦炎的府宅。
经过门丁的通报，很快，刘梦炎亲自出门口笑脸相迎。
一见到高桧面容，刘梦炎便猜想到事情已成，于是没有半句问言，两手搀着高桧一路走向自己用来摆放珍藏古玩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