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慢慢关上,从缝隙中可以看到,这些粗衣人分面无表情的扭过头走了,不一会儿各个方向的废墟就没了影,唯独门口躺着三个断了头的。
布满灰尘的道殿内,那尊破旧的石头雕塑就那么看着我,我全身开始冒烟,有咔咔的骨头声从身上响起,手脚似乎在缓慢诡异的复位。
一切都十分安静,只有我一个人躺在地上。某一刻,只听到碰的一声,一个全身是血的人影踉踉跄跄的撞了进来。
正是姨父,此时看上去虽然比我好一些,自己也相当的凄惨,单手单脚甩着,勉强支撑站在地上。易先开一脸恐怖,进来后看着我身上在冒烟,突然咧嘴笑了,
:你这样搞有个屁用,今儿我们是来算账的,出来吧。
狠狠的喘了几口气,
:素衡?
:不,老子连你真正的名字都不知道,只能这么叫你了。
嘭的一声,直视着那雕塑的姨父整个身子倒飞而回,重重的摔在了一旁的墙上,嘴里又是一大口血沫吐出,眼看着已经爬不起来。
就在此时,雕塑前两个石槽里的火轰的燃了起来,陡的照亮了这女像的脸部。残破威严的表情,低头冷冷的看着庙殿中央。
咔咔复位的声音里,极痛中我再次被痛醒,眼睛慢慢睁开,整个身子完全不能动,只能微微睁着看着这峰顶夜庙的一幕幕,这种状态,是重伤下一个人的大脑已经陷入停滞,看到了些什么或许今后自己都记不得。
不一会儿,我看到易先开似乎又站了起来,又拿出了那个木头盒子,从盒子里拿出什么东西不断的放进自己嘴里。
接着易先开的身影似乎被什么拖着,到处撞来撞去,各处都留下了触目惊心的血迹,他丝毫不能靠近那雕塑分毫。但他的嘴里像是在骂,一直不断的说着什么。
某一刻,我听到轰的一声,破烂的道殿直接垮了半边,居然是屋子周围到处都被布满了线,唰唰的石头瓦砾落下。
露出的夜空下,一身破烂的西装的易先开站在废墟中间,抬头死死的盯着那尊塑像,接着右手一甩,一共七枚铜钱甩出,被根根细线连着,一路延伸向了前面。
瞬间往前迈出怪异的七步,老旧的道殿再也不能阻止他,所有的石头全被弹开,就连两侧石槽的火焰也吹向了一旁,高高跃起,一把木剑正要当头劈下,最后一刻,身子却瞬间悬在了空中。
居然他自己的细线,从身上飞出瞬间绑住了他整个人,诡异的朝着各个方向猛的一拉。碰的一声,血雾升起,木剑折断,满脸是血的姨父在最后一刻,整个人被捆在了空中,眼看着身子已经要被拉裂。
如果我还清醒,我永远也忘不了这一幕,冰冷的雕塑就那么低头注视着,像在看一个渺小的凡人。
易先开被悬空的线拉着,一步不让的看着上方,那一动不动的雕塑。
:你,真的要杀我?
颤抖的一句话后,没有听到任何回答,所有细线一拉,全都勒进了他的身子。啪的一声响起,西装的身影落了下来,跪在雕塑跟前,抬头看的脑壳垂了下来。
满是血迹的手松开,有什么东西露出来掉在了地上,那是一张发皱的照片,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穿着旧时候的背心,一脸嬉笑的抽着烟,正在把烟雾往一个有些驼背的女孩脸上吹,女孩低着头,忍受着这人的恶作剧。
轰的一声,这张露出来的照片被凭空的火焰一燃,接着烧成了灰烬。
空荡荡的庙殿里中间,除了跪着的姨父尸体,还有雕像前头正常燃着火的两个石槽,看似始终没有任何东西。
诡异的细线再次飘起,居然慢慢朝着我伸了出来,捆住我的全身,将我一点一点凭空抬到了雕像面前,我两眼虚睁,人根本已经像是死了一般,老旧的雕塑低着头,似乎在看着我,而周围又想起之前的哭泣声。
:小术。。。
在雕塑面前,我早已断了的手脚被细线拉着不断的动着,就像是有一个看不到的人,正将我小心的抱在怀中,伴随着不知哪里传来的诡异哭泣声,动着的细线不断的搬的我的手脚。诡异的火光照亮着这一处,根本就管也没管一旁已经死了的易先开。
:小术?你怎么了?
我的右手居然一直放在自己的兜里,悬空的细线来拉我的右手,拉出来一看,一声尖叫声响起,在我的手中,居然多了一个手机。手机屏幕亮起,里面出现了什么场景,那是一块爬满了老鼠的石碑,正对着外面。
像是遇到了害怕的东西,所有悬着的细线全部弹开了。
与此同时,我的双眼陡然睁开,如果我醒着,就连我自己也会吓一跳。
断了手脚的我动作飞快,看似要去抱这个雕塑,但就在最后的一刻,我就像是变了一个人,快速的拔出插进自己身上的木剑,往这雕塑的胸口猛的一插。
:小术,你做什么??
我像是做了一个梦,梦中我看到了什么,前方哪里有什么雕塑,火光中那是个穿着道袍的陌生女人,扭头看着我,放开了我,接着一步步朝着远处走去,这影子慢慢的起了变化,变成了一个衣着朴素的二十来岁的女孩,最终成了个弯腰驼背,样子丑陋的瘤女。
到了最后,这影子慢慢消散了,伴随着小姨的声音也消散了,
:小术,记得照顾好自己。
如果有人在这庙殿里,肯定会吓一跳,我双目无神,一只手拿着木剑已经捅进了这雕塑中。女天师的石头起了裂纹,一股股漆黑的血居然就从那石头里流了出来。
而一旁跪在地上的姨父,虽然依旧低着头,但却不知何时一只手朝着前面伸着,和我坐着一模一样的动作。明明跪死了,却伸手往前一拍。
几乎是同时,我像是被控制一般,同样的动作单手一打,将木剑直接狠按了进去,雕像裂口彻底裂开。我最终仰面倒在了地上,张开的嘴有什么东西露了出来,那是一个纸人揉成的纸团。
轰的一声,另外半边屋顶陡然的塌了下来,房顶居然有一大堆的扣子,像灰尘雨一样落了下来,正好打在了在了再也不动的西装人的身上。
直到后来,我才回忆起了当初的对话,
:人有三魂七魄,我把我的一丝残魂放在你身上。
:为什么?
:别问为什么,就当帮我一个忙。
再次醒过来时,也不知过了多久,头顶是灰蒙蒙的天,扭头一看,易先开还像个死人一般跪在那儿。
他真的死了?
我全身剧痛,那些线就散落在周围,手边还放着一个熄了屏的手机。我心里吃惊,我完全想不起来这手机的电池是我自己什么时候装回去的,此刻已经完全没电了。
我连动弹都困难,等了整整一天,跪着的易先开终于醒了过来,他动了一下让人看了都痛,他身上有七八处深可见骨的勒痕,看着就像是被线分过尸一样,那些伤口太过恐怖。换做别人,恐怕早就死了。
庙殿中的雕像已经全碎了,姨父从身上拿出一个什么东西,那是一块烂木牌,上面骗自己一般的写着一耳光长子,放在一旁的地方,过了很久才说了一句话。
:我说过,要让素衡她跪在老张头的灵柩面前。
:她,她真的是小姨?
姨父低着头,就那么看着那已经碎开的女天师像,静静的说了一句话,听完之后,我觉得大脑一片空白。
:不,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