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之中,氛围出奇的就这么缓和了下来,没有人再骂,有那么一阵静的能听到针落地的声音。两边的状况陡然不同,对面的人大多噤若寒蝉,就连那五六个老头也有些待不住的样子。而这边打华服老者大多都没什么神色,只有那么几个,有些在皱眉看着我身后的两个一动不动的公司职员,有的则是在看着我,那表情很是想不通。
但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居然是之前那悦耳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件事情很奇怪。
对面一个老者手里的茶碗一抖,似乎没想到还会有人说话,而说话的正是苏程。
:苏大家,今天有劳了,我等必定答谢,今日之事以后再谈?
女人理都不理,只是看着地上黄纸和米的痕迹,继续开着口,
:我只是一个问米的,说清楚而已。问米的结果不会骗人,从路引烧过的米痕迹来看,这些人的八字根本就是在榆都城出生,土生土长的人。
:他们原本是江苏人,如今烧出这种结果,乃是生平怪事。
女人站在一侧,那目的似乎只是想说清楚这些话,皱着眉头径直的看向了这边。
:阁下能否解释一下。
或许是巧合,因为提前答应了姨父要把样子做足。
这一刻的画面,是这女人不卑不亢,脸上没有任何害怕的静静的直视着我。似乎想要看清楚,在她面前这个一身西装,微微后倾在椅子上,翘着郎腿的皮鞋似乎还有反光的中年人。
就这么一会儿,大厅中的氛围几乎凝固,眼看着我朝着桌子上再次伸出了手,对面几个老头几乎嘴角都在抖,便看到这人居然没有再碰那个手机,只是拿起了一旁的茶杯。
略显嘶哑的声音响起,
:苏大家是吧。
苏程没有任何退缩,但那眼神根本就是一定要问清楚,
:久闻大名,但世上有很多怪事,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若是我,看到黄纸烧出这个样子的时候,我会转身就走,不会再管其他。
旁边居然有人开始附和,但就在这时候,两个声嘶力竭的声音响起。
:这些人,他们动过我榆都的城隍庙,黄纸能烧成那样,肯定是做了手脚。
说话的居然是之前那两个叫花子,这两人的腿已经断了,踏在座位上,其中一个一脸的狰狞,似乎根本就不再管其他,开始破口大骂,
:你们这些孬种,这样就怕了?别人打上门,拆了庙堂还要拆地基,今天我尤某人即便是死,也得跟他们拼了。
狠盯着这边,若不是有人拉住他们,怕是断了腿也扑了过来。有老者立马开口,先是吃惊,之后凝重道说凡是得有证据,城隍庙虽是城关之地,谁能动什么手脚。
:就是这个人,他们去过城隍庙,那一晚庙殿周围罗盘测出异卦。
其中一个叫花子直直的指着我和身后的两个职员。对面那老者看着我一眼,深深的叹了口气,接着开口。
:这种事,光说不行。
叫花子一脸怨毒,神情激动,
:他们是虎狼之徒,心狠手辣,若是退让,我们早晚骨头都不会剩下。黄克的话你信吧,是黄克那老家伙说的,他已经发现了端倪。他浸淫地势多年,早晚会查处结果。
黄克?就在这时候,一个一直站在我身后的职员突然上前一步,悄悄的在我耳边说了句什么。我拿起了手机,按了几下屏幕。
我先是看了一眼,接着走过对面桌子,把这手机在桌上放了放。
就在这么一瞬间,只有少数几个老者看到这手机,手机屏幕上放着的是一个录好的一个视频画面,一个巷子深处,画面中居然正是那一晚回去过城隍庙的那个老农,惊慌的朝着远处逃去,跌跌撞撞的倒在了地上,就那么再也不动了。
当初这个老农,居然名叫黄克,我第一次听说那老农的名字,看这些人的表情居然都认识,在这一行里,手段到了某种程度,才能相互打交道。
不过此时,事情已经完全不同。
职员跟在我身后,我已经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两个叫花子张大嘴巴,已经是说不出话。
最终,坐在当中的老者慢慢的站了起来,声音有些抖,但话语显得当机立断,指着一旁的两个叫花子,
:此二人,平常便背典忘祖,行事手段毒辣,确为我北方风水之辱。造谣生事,出了此等叛徒,若不除掉,以后也徒为我道增添杀孽耻笑。
似乎根本就想不到会这样,两个叫花子双眼已经瞪出了血丝,看着这个老者,还有自己这边静静坐着的五六个人。
:你,你们?
大厅中陆续有人开始离开,唯独再也没人来抬他们,一直到苏程离开的时候,其中一个一脸和颜的老者还示意了一番,
:苏大家,今晚有劳了。
最后,两边只剩下一些老者留下这大厅中,似是还有事儿没做完,这些人已经站了起来,大门关上的一刻,便再也看不到这两个已经被围住的叫花子。
接着便听到这大厅中传来了一阵愤恨绝望的嘶吼声,
:你们不得好死。
这晚后半夜,站在高层的阳台上,周围的场景也逐渐恢复了原装。之前那些突然升起的夜雾在消散的时候也非常安静。不仅街道上的公司职员也早就没了影。之前那雾中亮起甚至亮起过车灯,只不过在我放下手机的时候,也熄灭离开了。
我没想到,易先开这个人居然起了这么狠的心。
他们真的是要占了这榆都城?
我更没想到的是,这些江苏风水道的华服老头,一个个没有任何犹豫,带着江苏一地的风水人,早就和公司的人如出一辙。
身后有职员终于忍不住,
:于助理,今晚的事儿,要是易主任责备下来,该怎么说?
我没有回答,只是扭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直面无表情的职员居然有些害怕,后退了一步,旁边人拉了拉他,两人再也没开口。
天亮之前,有个华服老头过来了一次,进门之后,居然还当先朝两个出去的职员示意了一翻。这老头姓魏,之前一直坐在我旁边,看着这个老头,我才问出了心头的疑问,
阳台上,这老头背着手笑呵呵的看着我,
:杀与不杀,无非凭你们的话。易先开他的意思无非是一次彻底办好,把附近的人清干净,我们好进城。现在看来,其实只要占进了城就行。这种事儿可是千载难逢。你何曾见过人的八字能绑上城关,其实能参与进来,也是我江苏一道的光荣。
:现在你或许不会懂,过十年,过二十年,等八字彻底沉入城基,到时候你才知道这事儿有多大,里面的意义所在。
我愣住了,他居然说在这里做生意也是做生意,背井离乡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于小子,今晚过后,老头子怎么觉得,有你在或许我们决定搭上这家公司,不是一件坏事儿?
这老头哈哈大笑,看他穿着和举手投足,怕是在江苏做着不小的生意。
背地里发生的事情谁又会知道?才几年时间,江苏这群人就对易先开这种人和这家公司死心塌地,还显得如此的理所当然和心狠手辣?
这是后话,但就这样,这群人还真得就在这城里留了下来,开店起铺,过着营生。
。。。
这一天天亮之后,我晕晕沉沉,枕头边上传来一阵怪声,接起电话居然就是他本人打过来的,问我你还在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