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从我异样的眼光中,老何才察觉到,因为我看他的方向不对。他此时只是一个淡淡的影子,坐在一旁那原本空的座位上。
而就在原来的座位上,还有一个老何,是他本身正拿着个茶壶老神在在的喝茶。
从那惨白的脸色便能猜到,一个人亲眼看到自己在自己面前喝茶是什么感觉。
就连他自己都没任何感觉的时候,老何的魂魄被挤出了自己的身子,此时他只是一个魂魄,紧挨着自己身子旁边。
而此时,真正在他身上,坐在我对面的反而是那公交车的老鬼。
何自剔淡淡的影子坐在那一旁的空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出,便听到“他自己”发出苍老的声音,就那么念了一句,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要三个座位了吧。
老何点了点头,便看到这公交车老鬼,也就是此时的何自剔扭过头去盯着他,
:如果你在聒噪,就不用坐在这里了,我把你挂在这窗户外头,你就那么挂一路吧。
某人这才明白,原来一开始一旁的这个空座,是留给他自己的。
自从这老鬼露头之后,出了喝茶,一路上只是和我说了几句话,我这才知道他姓周,虽然神态不同,但终究还是何自剔的这张脸,怎么都让人感觉别扭。
周老头是最开始公司建立的时候,那群老头中的一个,
:于小子,当时我回锦都还照你下过两个晚上的棋,我就是输了就输了,从来不会赖账的那一个。
当年的事情我已有些记不清楚,在锦都每个月都去办事处的上三层陪这群公交车老东西,下棋从来没看到过脸,谁知道是哪个?
留屋一带,这名字听起来虽然别扭,但在中部省份却异常的出名。
自古有“仙人藏山进全真,九天凡尘落留屋”的说法,而到了现在,留屋山则是帛湖附近一处着名的旅游胜地。
这一天,我们终于到了这留屋山下的县镇中,中部省份的地貌,山脉连绵,树木繁盛,奇峻险绝中海拔往往陡然拉高,深山中云雾缭绕,据说自古很多人都在这山脉间看到过有道观。
正好是旅游的旺季,连带着山脚地下的县镇也非常的热闹,跟古时不同,如今的这山下一直到半山的一带,早就全都开发,一片现代化的场景。
老何是在下车后不久恢复正常的,直到这时都还一脸的心有余悸,掐了掐自己的脸,那种感觉就觉得他自己不是自己。
:你,你说这老主任什么时候会再出来?
:说不定他现在正在睡觉。
说着我指了指他身上,老何一脸阴狠,狠狠的叹了口气。
虽说是旅游的地方,但关于这留屋山里真正有什么,我和老何都是清清楚楚,现今的风水流派中,最大的便是留屋一脉,二十公里外的地上三江会合,整个山脉呈龙背之势,如果是古时的西昆仑和天师道都曾经占据仙山宝脉。那这留屋一带,则是传到现在的道家圣地。
这天上午,我和老何便沿着石梯上了山,旅游的人来来往往,就是这石梯上沿途也全是各种石梯店铺,更别说远处不断出现的环境优美的山林酒店。和四川的峨眉一样,山顶便是大道观所在的位置,但那根本就是我们真正想去的地方。
一路到了半山,我朝着老何问了句,
:走哪个方向?
老何还没开口,便看到他的一只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抬了起来,直直的指着一旁,何自剔缩了缩头,吓的大气都不敢出。我们两个离开登山的石梯,沿着小路走进了半山的树林中。
这幽静的林子中走了半个小时。
最终,已经远远的离开了热闹的前山,地上的小路早就没了,我们找到了一处偏僻的林边。下方一个山沟一路通向这里,在往上,便是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深山。
我手里的罗盘指针不断的转,最终我们发现了什么痕迹,那是有人走过的痕迹,扒开草丛,除了一排浅浅的脚印之外,地上还有四个浅坑。
:不会错,这是他们停过轿的地方。
我皱着眉头,因为这附近显得有些杂乱,接着朝着一旁的树林里走去,最终我看到了什么,就在一棵树的树干上,挂着什么东西,破破烂烂显得有些透明。
粗一看,像是蛇皮,但老何伸手摸了摸,瞬间脸色变了。
:从痕迹来看,那叫黄道尊的就是从这里回的山,这玩意不是蛇皮,是人皮。
:直接从人身上褪下来的皮。
老何问我,于术,你要做什么?我在他耳边低低的说了一番,他的脸色顿时就变了。
:那,那得还好计划计划,而且的知道这老头的八字才行,这种老家伙,几十年来可谓是流派的中流砥柱,就连他多少岁了也没人知道,更别说八字。
话还没说完,他自己的一只手却突然抬了起来,猛的扇了他自己一个嘴巴。
老何一脸蒙圈,不知道又哪里得罪了老周主任。我却已经再次朝着那树林边走去,就在那停过轿子痕迹旁边,找到了一个十分浅的脚印。
:他在这里下过轿。
就在老何目瞪口呆中,便看到我将一张黄纸盖在了这脚印上,接着掏出三根香,朝着地上一插。
这动作让何自剔有些看不懂,我闭着眼睛,手里还拿着罗盘,就那么轻轻的念着。
:地气有灵,鬼魂有眼,今日我路过此地。
:人过留痕,地鬼若听,以此三尺土为方,将此命格速显。
下一刻,诡异的事情发生了,我只是站这里,树林中似乎有阴风吹过,便看到那三根香居然燃了起来,接着有灰尘被吹到了脚印上面的黄纸上,看似是巧合,我却轻轻的捡了起来。
:葵戊年,卯月,当丑冲日,下子时。
连我自己都有些吃惊,看着这黄纸上的泥巴痕迹,我直接读出了一个八字。一旁的老何像是看到了不可思议的事情。
从一个脚印中测出一个人的八字,这种事情易先开以前提过,但那都是城关地基早就被桑槐路渗邪了的地方,涉及到城关。
:于术,这可是城隍老爷的手段,你小子怎么也行?
知道他说了好几句,一直僵硬站在这里的我,才像是突然听到了一般,我咳嗽几声,猛的喘了几口气,朝着他交待了一番。
就这样,离开树林,两人开始再次回到前山,老何似乎还沉寂在刚才我露了那一手中。
:你不知道,刚才有那么几秒钟,你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一个城隍爷雕像。易先开以前把你的八字绑在榆都,这种事儿毕竟以前没有过,你小子要小心些,这事儿会不会有什么副作用?
我没接话,反而继续交待着事情,之前的黄纸已经烧了,我重新写了一张八字的纸递给他,让他找几个这种命格的人来。
:八字互补,那老头是卯月子时生,一定要找几个已壬格的人,水木才够。
几句话后,老何扭头看了看后面的深山,脸色有些发狠,
:费那么大劲干嘛,按我说,找这么几个人,直接在他们身上下手段,以防万一。
已经到了前山的石梯,游客来来往往,我却猛然停了停步子,就这么一字一句的开了口,
:一定要真,全得是普通人,就连我们自己,也是这样。
老何喊了一声,还想说什么,我却已经沿着石梯走下来了。
看着这曾经是道家圣地,而此时却成了旅游区,人来人往的山上,我想起了姨父曾经吹过的牛逼,大道化简,返璞归真,真正的风水人和局术,最后都有一个化凡的过程,没有所谓的登峰造极,到了最后,其实都要回到这都市凡尘当中,那才是真正的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