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寒星又问道:“姑姑，你可知道玉璎有什么亲人？”
林铃想了想，道:“玉璎说她有个妹妹，只是我从未见过。”
那就是了，林寒星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林铃没见过玉珠，自然会把她认成玉璎。当时她和春晓去落玉坊见了玉珠，后来不也把李牧画像上的玉璎认成了玉珠么。
“那姑姑没有问问李牧关于玉璎的事吗？”
“李牧说玉璎没死，一直被他藏在书画馆。其他的不让我问了。他还说，玉璎让他转告我，她和范宝卓的仇跟我没关系，让我别插手此事了。”
林寒星默然，看来刚刚她猜错了，李牧根本就没打算利用林铃，而且还把玉璎已经死了的事情刻意瞒着林铃。
林寒星深深望了一眼林铃，安慰道:“既然这样，那姑姑就别参与这件事了，我们先回家吧？”
林铃点了点头。
两个人坐在马车里，车外人群熙攘，林寒星整理着繁乱的思绪——李牧这人，永远这么委婉，想要利用她直接同她来说就好了。何必还绕着圈子让赵方来旁敲侧击，故意顺水推舟在她面前演成他在拖林铃下水而逼得自己赶忙说出与他合作。是不是林府林铃屋子里的山水画，也是他刻意安排？李牧算到她终会看到那幅画……
李牧如此一步步，其实就是想试探她的反应，想借她之力来帮玉璎报仇吧？他是不是以为有林铃的缘故，她就倔不会袖手旁观……
……
马车里，林寒星偷偷在林铃身上施了迷魂香，不多时，林铃便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林寒星将林铃交给林府的丫鬟，自己则是朝着书画馆的方向而去了。
今日天气阴沉，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昏昏的光线给人一种昏昏欲睡之感。书画馆内光线亦是昏昏，门虚掩着，林寒星慢慢推开门，走了进去。
林寒星唤了一声李公子，并没有人应声，她走进去，又对着内室喊了一声，犹豫着走了进去。
内室里，画像上的玉璎似笑非笑，桌上燃着烛火，灯芯已经很长了，烛火一直在跳跃，晃得人眼生疼。中间的香炉里的香已经燃烧殆尽，落下最后一块烟灰后便彻底熄灭了。
林寒星目光落又回到那画像上，那玉璎的脸仿佛因为凸起而扭曲，林寒星睫毛轻颤，走过去，抬手，摘下了画像。
只见那画像后有一个旋钮，林寒星转动旋钮，只听“咔哒”一声，身旁的衣柜突然挪动了位置，竟露出一小间暗室。
那小室狭窄，只能容下两三个人，只见小室内放着那日暴雨林寒星初次遇见李牧时，李牧穿的那身脏衣服，还有其他几件脏兮兮的夜行衣。小室墙上挂着几样匕首，还有一截烧黑的铁丝。
而另一处壁龛里，有一上了铜黄色小锁的檀香木雕芙蓉梳妆匣，林寒星见到这匣子，不禁心中一颤，这匣子怎么会在李牧这里？！
林寒星听到外边的脚步声，连忙回拧墙上旋钮机关。
“关小室的机关不在那里。”
身后传来李牧冷峻的声音，林寒星蓦然回头。
只见李牧走到书柜前，推了推衣柜一处的隔板，衣柜又“咔哒”一声恢复了原位，而此时，墙上旋钮也自动转回了原来的位置。
林寒星脑海里那个梳妆匣有关的记忆迅速铺天盖地的涌过来——那是莫璃的母亲莫锦蓉的梳妆匣，母亲说“璃儿，这匣子是母亲的嫁妆。”“这匣子底层有一个机关，里边藏了天大的秘密。”母亲还说“人总要背负一些东西，日后这秘密恐怕要由璃儿来背负。”
那几年，莫璃在金陵同父母生活的安和快乐，她并没有把梳妆匣这件事搁在心上，直到后来发生了二皇子那件事，让莫璃家破人亡成了孤儿，母亲房里的檀香木雕芙蓉梳妆匣也不知被丢在了何处……
原来，最后母亲竟然把匣子交给了李牧……
李牧从林寒星手里拿过玉璎的画像，挂回了原处，一边语气淡漠道:“看来林小姐心思太过聪敏，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林寒星即使刚刚在走神，也立刻明白李牧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这是在说她不该擅自打开小室机关呢。林寒星眼眸低垂，满是歉意道:“不好意思，我发现画像有些不对劲，才……”
“也怪我上次匆忙间没挂好。”李牧打断了林寒星的话，语气间已经恢复轻松，“你若不是自己发现，我原本也是要告诉你的。既然我们约定好了要合作，就该坦诚相待，不是么？”
林寒星见李牧面带温柔浅笑，仿佛春日和煦的暖风，不禁叫人沉醉其中。他温柔的目光亦是停在林寒星脸上，等待她的回应。
此时场景就像是一位兄长正柔声安抚做错事的小妹……
林寒星避开他的目光:“为什么是我？”
“因为你足够聪明，还足够有胆识。”
林寒星反唇相讥:“刚刚你还说我太过机敏不是件好事。”
李牧一愣，这场景似乎总是发生在小时候，小莫璃总会抓住他话里的漏洞，出言反击，让他无话可说。可是小莫璃，早就在十多年前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眼前这少女是林侍郎千金林小姐，又跟莫璃有什么关系呢？
李牧连忙回神，浅浅一笑道:“可能凡事都有利弊吧。”
林寒星不置可否，其实她刚刚说出那话就后悔了，她现在是林寒星，不是从前那个在兄长李牧面前胡搅蛮缠的小丫头莫璃了。说那样的话，只会让李牧觉得她不懂分寸吧……
可现在她是否机敏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她会维护姑姑林铃，也许必要的时候还会借助安王爷的势力。这就是李牧把她扯进这件事的缘由吧……
林寒星心中默默感叹，不过立刻又恢复如常，切入正题道:“说说接下来怎么做吧。”
“你已经知道城外破庙倒塌的真相了吧？”李牧一边说着，一边伸手示意林寒星外边请。
林寒星应了一声，同李牧来到了外间。李牧沏好茶水，隔着小几坐在了林寒星对面。
天色渐晚，忽然刮起了冷风，冷风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扰动烛火跳跃，字画哗啦啦作响。
李牧关好窗子，才又道:“我手上已经沾了人命，此生无他，只想为玉璎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