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大人,你这北巷,治理的是真不错啊。”
宋行当即灌下一杯泛着浓郁香气的酒。
“那还仰仗中央的英明决策,始帝审时度势的拍板放行。”
“不,不,是治理的真不错。把门的都不用,什么人不看就放进来。”
“就真如先人所说,‘路不拾遗,外户不闭’。”
安在没有发一言一语。他正任由着宋行与徐向北聊天。
徐向北当即让侍女倒酒,却没有饮下。
“那人的事,是你我能谈论的吗?”
“如果你是我,天底下背景最大的刀,指着你?”
“你敢不避?”
徐向北微红的脸庞并没有阻断他思考的速度。
但宋行没有回应,他端起酒杯,徐向北跟随。
“哈哈,这一杯喝下,就该结束了。”
宋行声音清晰,思路也清晰,酒仿佛在这位行人司司正的眼里,跟水没有任何区别。
但接下来的话,就如同呓语一般。
“由我宣读……”
“一段历史的开头……”
“可真是,令人兴奋呢!”
叶数站在一旁,冷冷的看着。
他留在这里的分身,没有得到什么太有趣的信息,无非是些男人们寻欢作乐的记忆。
不过,他向后望,才新奇的发现,这里设置的类似于原子镜的结构。
是绝佳的,能观察到整条人民大街的地方。
徐向北和安在等人,已经走出阁楼,站在城门楼上,遥望着整座北巷城。
叶数没有跟过去,他对原子镜的设置,越来越感兴趣。
而且,如果昨天在这里坐着的话,只要目力好,就能清晰的看见人民大街事件的全貌……
“重演……”
“宋大人,换这个宣读。”
换?这也未免太过小心了吧?叶数无奈飞到城门楼上众人旁边,瞧近了看原本的文件,惊奇的发现,并不是第一次看到的内容!
叶数回头看着一脸阴翳的安在,不明所以、脸上微红的徐向北。
这份文件,更像是檄文一般,上面的内容大意就是:
〔不周山大捷是真实存在的,但杀的人并不是外敌。〕
叶数看完之后,还是咽了咽口水,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跟恶魔没有任何区别。
〔报告里面指出,辽北边军根本没有跟外敌交战,己方没有任何伤亡,等同于滥杀无辜。〕
〔又指出,都察院递交报告后,始帝暴怒而起,当即要求立马将余成押送到权安,接受质询。〕
〔多部门联合办案,一个月后,三司会审。〕
〔以六月十四日为起始。〕
〔称“六一四事件”。〕
叶数知道这是赤裸裸的污蔑,从他游历不周山一无所获后就能判断出来。
他在意的是,文件上面的最后一句话:
〔一个月内,若北巷市民检举余成一家有违法乱纪的行为。只要证据或证词有效,就会赏检举人黄金万两,良田百亩,家中若有有做官之人,连升三级。〕
这如果让北巷所有人听到了,对王府影响会很大,甚至可能转瞬之间,让王府站在市民的对立面。
千万不能让他说给所有人听到。
现在的时间是六点钟,叶数当即飞到北巷市的正中央,下方的热闹街道上,聚集着大批的市民,他们或交谈,或遛弯,俨然不记得昨天发生了什么。
这段时间,是市民最无聊的时候,也是绝佳的宣读时机。
叶数口中念念有词,他在铺设等会儿要使用的话语。
另一方,徐向北为宋行拿出一枚丹药。
“宋大人,这个就是我们搭建的能传声的东西,初级版本比较简陋,你吃下去,就能获得传声北巷市的能力。”
宋行不疑有假,他自信徐向北没有胆子当着他的面加害与他。
吞下之后,宋行感觉到自己的声带顿时涌动着莫名浓郁的能量。
“我,我开始了。”
声如铜钟,令人不自觉的寻找源头。
叶数看到所有市民望着城门。
刚好一切都准备好了。
他对出最后的口型:
让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成真!
虽然很中二,但是很实用。
……
多年以后,所有北巷市的老人,都忘不了在新元2004年的6月16日这一天。
以下午六点钟起,第二天上午六点钟止。
他们经历了越想越恐怖的,越想越黑暗的十二小时。
原本大多数人都在劳累过后,在夜晚的城市里寻找乐子。有的人在茶馆喝茶、有的人在青楼寻欢、有的人在街道遛弯。
在很多人的心中,他们有那么一瞬,什么都听不到,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闻不到,什么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动,都动不了!
但在那一瞬过后,却在自己家中的床上醒来,打开房门,是第二天的清晨,露水正挂在枝头。
看似平平无奇,但仔细一想,在最开始的时候,那种绝望的感觉,令所有人都不免在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心惊胆颤。
这便是被后人称为的“黑暗十二时”。
……
但罪魁祸首的叶数,他放过了两处地方,一是城门楼的徐向北安在等人,二是成王府的徐玥向南笙等人。
这些人不会有普罗大众正经历的事情,而放过的主要原因就是,叶数认为这两波人对权安之行,势必会产生或正向或逆向的影响。
叶数继续看过去,正在城门楼上进行宣读的宋行,他吃了徐向北给的丹药,说出的声音清晰异常,像是面对面跟你说话一般,如同现代版的校园广播。
安在第一次站在北巷市的城门上,他占据较好的视角,借着街道上的汽灯,能看清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边望着。
但看起来,好像有点呆滞。
“他们,听呆了吗?”
宋行仍在慷慨激昂的宣读。
徐向北站在一旁,不时打着酒嗝,他听到安在的问话,随意道。
“王……人余成在北巷的根基很深厚,判他有罪,一时半会儿,他们理解不了。”
“给他们时间吧,安大人。”
“走,我们先进去,晚上风凉,大人可不能着凉。”
“不了,等宋大人宣读完,我们就要动身。”
宋行快说到秦尚无可抑制的愤懑之情。
徐向北忍不住道。
“啊,安大人,这么着急就要走啊。”
“怎么着也得留下来几天,下官总觉得自己没尽好地主之谊。”
安在摆手笑了笑,并没有回答。
他们愿意多逗留几个时,等着宣读完毕,已经是最大限度了。
安在本来是特务出身,本应该快中求稳,但他跟其他的特务不一样,愿意稳中求快。
因此安在才会选择了青玄山官道这条路,虽然出了很大的问题。
也因此,安在在看到精进和择法离开的时候,就知道余成已经在对方手里,算是他的失败,但算不上失误。
对方经人民大街一事,必然元气大伤,赶路速度必定不快。安在等人还有机会补救。
所以他更没有理由等待了。
安在看着宋行的背影,意气风发的样子,让他想起来当年,风头正盛的时候,他作为新一任的指挥使,带领着安国处,纵横在朝廷内外,好不风光。
“以今天为期限。”
“一个月后。”
“三司会审于权安,子午广场!”
叶数看见本应该最棘手的安在,抬头望着天空。
不免想到在青玄山初次交锋时对方谨慎的模样。
现在惹得叶数猜不透:
【为什么这时候就放松了懈怠,是真的以为我只针对吴先生那些人吗?】
宋行接着宣读,叶数觉得最重要的一段话。
“……若检举证据或证词有效,赏黄金万两,良田百亩,家中做官之人,连升三级!”
徐向北顿时眼神一凝。
与此同时王府内。
徐玥拉进向南笙,指着守在四周的所有人,她问。
“你确定这些人,信得过?”
余风骨看着远方,这片世界是多么的令他着迷,就仿佛看到了当初。
在文朝时的过往。
......
和风微抚,知了轻轻蝉鸣,本来晚上应当宁静,却在月色柔和照弗下,热闹非凡。
尤其是宽广的秦淮河面上,此时正流水潺潺,画舫接连不断,上面不断地有嬉笑打骂声传来,或娇嗔,或调情。看不出来是哪家的姑娘们乘着画舫出游,甚是热闹。
在画舫旁边的游船上,有数不清的堂堂相貌的公子站在船头上、凭栏眺望着,有的吟诗,有的作对,为的是让画舫中的小姐姑娘,探出头来瞧上一瞧。
小姐姑娘们也很给面子,听到哪位公子吟诗作对做得好、做得妙,当场就从画舫中出来,为得奖的公子喝彩一番,攀谈一下。
迁客骚人,多会于此。
张山冷漠地看着正在秦淮河畔上发生的一切,更有甚者,直接受邀入女子画舫内,活脱脱一幅凤求凰的人物画。简直太骚气了,骚得张山忍不住别过目光。
太让人羡慕了,咋没有富婆看上我呢?
大红灯笼挂的多,红光照的水面波光粼粼,张山坐在河边脱下鞋,用河水泡脚。
正好水面如同镜面一般,张山打量着水面中自己的倒影,剑眉星目、青峰琼鼻、飞樱点唇。若是打扮一番,笑起来定能惨绝人寰,令人发指。备不住骚气几句诗词,就能在众多公子哥中脱颖而出。
就是可惜一身破破烂烂的白衣,全身蓬头垢面,脏乱不堪,活脱脱像一名金牌叫花子。
张山想过在一路秦淮河畔找个僻静地方洗洗身上,没想到走了一天,都是络绎不绝的人群。他当时有想到,秦淮河不行,建业还有玄武湖。
可玄武湖更是不用想了,不知道里面是有什么宝贝,全天候都有重兵全副武装把守,根本插不进去。
不时有画舫从张山身前游过,令他幽幽的埋怨自己,为什么穿越过后,什么都没有呢,难道不是叫我来拯救世界的吗?
尤其是穿越者的标配金手指呢?!白富美呢?!人生巅峰呢?!
他什么都没有。
夏天的秦淮河在晚上还是比较凉爽,不一会儿泡的脚掌发热,张山抱着胸,望着热闹的河面,骚气的公子,娇俏的小姐们。
他也想要这样美美的,能拥抱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的生活啊!
张山发出深深地感慨:
天不穿我弓长山,穿了你咋不负责。
正惆怅间,路边的文人仕子、小姐姑娘,像发了疯似的往远处赶,有的有诗词赞叹,有的直接莺鸣,混合在一切,也能找到悦耳的点。
“此物只应天上有,不知为何落人间!”
“老兄,你馋谭记儿的身子就直说,咋还吟荡起来了。”
“对,你想她那盈盈可握,如同细柳一般地腰身,啧啧~你说建业男儿谁不馋咱第一才女的身子啊!”
张山觉得这些男同胞还是很诚实地忠于自己的欲望,值得赞扬。转到女同胞这边,她们感情宣泄丝毫不掩饰,更甚之。
“白公子,好帅!好想给他生孩子!”
“姐妹哪里人,有眼光,咱建业第一才子白士中,当的起全建业女子的欢喜!”
“这位同好,姐姐这里有白公子周边物品,绝对保真。
包括签名,点阅的书籍等不知凡几的上好周边。
低价出售,绝对物超所值。”
张山觉得推销起来的女子行为好笑,感兴趣地顺着姑娘们目光所指,向左方看去。
只见河面上飘荡着两艘画舫,具是高级奢侈品,属于富家子弟才能玩得起。
一艘靠左的画舫,上方立着旗帜上刻着“白”字,一名年轻公子哥站在船头,面若潘安,自信潇洒,青衫飘飘。手持着白色折扇,数不尽倜傥风流。
年轻公子的一举一动,都引起河畔旁女“粉丝”们叫声连连,惹得男同胞们羡煞不已。
另一艘靠右的画舫,明显是更胜一筹、更为精致。足足有三层之高,在第二层刻着一个金色的大字:谭。
极尽奢华之能事,扑面而来就是腐败的铜臭味。
张山自始至终就等着把脚泡凉了再起来,他除了喝淡水之外,全身的皮肤表面,没有一处有碰过水。
当两艘画舫停在他面前,是令张山始料未及,当他想脱身离开时,发现后方已经堵到没有一丝空隙,令人窒息。
张山被迫欣赏郎才女貌、才子佳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