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菲斯伸手拉起了阿什坎迪,两人手指接触的瞬间,表情都有些莫名的异样,不过阿什坎迪眼眉低垂,而墨菲斯却是喉咙动了动——因为手中那纤长而冰冷的手指…轻轻握紧了自己。
可是来不及去思考什么,空气中出现了一股子让墨菲斯皱眉的气息。
永言之牢的光芒映出了自天空落下的十多个身影,蝠翼、人身、苍白的面颊。
血族,这个在人类世界位面给大陆带来恐惧而被教廷钉在十字架上的种族,此时此刻以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出现在了墨菲斯面前。
说强势,是因为之前袭击西塞林城的那一批吸血鬼中,除却一票伯爵以外,仅有墨海克尔这个克雷芒家族成员有公爵的实力,而此刻在墨菲斯面前永言之牢外降落的家伙们,竟然统一都是公爵级别!
当中那个身影更是深不可测。
亲王?
墨菲斯的概念中,大陆最强大的血族只会是身旁的阿什坎迪和那位威廉亲王,至于谁更强,尚无定论,但可以想象,亲王级别的血族已经完完全全超越了迈过i级门槛的公爵,需要用古西迦字母划分等级——也就是说,每一位亲王,实力并不会和自己相差多少。
甚至可能还有超出。
阿什坎迪站在牢笼中央,始终望着眼前出现的这群人,刚刚和墨菲斯聊天时的轻松表情渐渐消失,最终成为了重新冰封的彻骨寒冷。
“啊哈——让我看看会是谁,给我带来了如此一个意外的惊喜呢?”
那位看不出级别的吸血鬼在十三位公爵的拱卫下说出一句弗丁语,这甚至让墨菲斯都愣在原地。
对方迈步而来,一身裁剪有型的黑色衣袍,绘有淡红色镶边,款式庄重,这位走在正中的家伙有着血族特有的苍白面颊,身材是完美的倒三角,是少女幻想里典型的英俊骑士风格。
且不说对方为何会使用弗丁语,阿什坎迪在见到眼前的人以后微微抱起双臂的动作已然说明了事态的严重性——从不惧任何敌人的她做出这个动作,说明内心已近做出了防备,这说明眼前的家伙让她有了危机感。
“巴伦纳家族这种时候出现,想要告诉我什么?”
阿什坎迪似乎十分熟识眼前这些家伙的身份,墨菲斯默不作声的退后一步,手握权杖静观事态发展。
十三位血族公爵的气势可谓很足,被众星拱月般围在中央的家伙更是给墨菲斯一种危险异常的紧迫感,这个巴伦纳家族的成员现实来到了永言之牢面前,仔细端详了一下这个神术中级别最高的禁锢法术。
“啧啧,老马库斯就是被它禁锢的吧。”
话音落下,他便很直白的伸出来拳头,一击轰在了牢笼之上!
“呯!”
剧烈的气流吹的十四位血族的衣袍猎猎作响,但是牢笼内的两人毫发无伤,甚至连多余动作都没有分毫。
可是墨菲斯却暗自心惊——他有理由相信,刚刚这个家伙朴实无华的一拳头,威力远远超过那亚龙的巨爪拍击。
“果不其然,是够牢固。”
感叹完毕,他才将目光转向了阿什坎迪,微微躬身,行了一个正式礼节道:“尼古拉斯?巴伦纳,有幸再一次阿什坎迪小姐,荣幸之至。”
他见过阿什坎迪?
就在墨菲斯疑惑的时候,对方慵懒的目光转向了墨菲斯,似笑非笑的表情下,阴不阳的跟了一句:“这位手持萨弗拉斯权杖的年轻人欢迎来到沉沦之界,痛苦,厄运,罪恶,死亡,终有一样适合你在这里慢慢品尝。”
眼下的情景陷入僵局。
阿什坎迪与墨菲斯站在囚笼之内,不发一语。十四位莫名出现的强大血族站在符文隔出的囚笼之外,表情戏谑。
几句让人不适的见面语,犹如嘲讽被豢养的牲口一般,血族们很明显的表现出了他们的态度——敌意,并且是很有渊源的敌意。
“想不到沉沦界已经让巴伦纳家族执掌大权了?费斯切拉家族难道就这么让出了权力争夺?”
“抱歉让您失望了,费斯切拉家族现在已经离开了沉沦界,我想一定是因为这里的气候并不适合他们居住。”
尼古拉斯姿态绅士至极,但说的话怎么都像故意和阿什坎迪对着干,在和墨菲斯问候之后,他的目光再没有看哪怕一眼萨弗拉斯权杖,似乎那对于他来说根本无关紧要。
面对这种挑衅,阿什坎迪干脆不再说话,就这么抱着肩膀眯起眼睛望着对方,尼古拉斯显然并不会肆无忌惮的侮辱这位Ω级强者——说起来论实力,他和墨菲斯打一架或许尚可,但面对阿什坎迪,依旧毫无胜算。
即便加上身后用来撑阵仗的十三位公爵也是如此。
“我来,只是想告诉阿什坎迪小姐一声,对于您对巴伦纳家族做过的任何事情,我们永远都不会忘记,虽然看起来您招惹了某些让人厌恶的家伙而来到了这里,但是我会告诉您——被巴伦纳家族列入名单的人物,尚未有一人逃脱。”
“即便,你是阿什坎迪。”
这个家伙说完话转身便走,十三位公爵血族亦步亦趋,不到十秒钟便尽数消失在了黑暗中。
无法消弭的矛盾。
墨菲斯即便作为一个被忽略的角色,也深刻的感受到了巴伦纳这群家伙的恨意——到底是什么导致阿什坎迪能在这个位面惹上了这么一群实力强大的家伙?
看情况,单单一位亲王级别的血族绝非这个家族的最强者,显然尼古拉斯的背后还有更需仰望的家伙。
“真没想到。”
阿什坎迪放下了双臂,转过头,第一次在墨菲斯面前露出了微微苦恼的表情——无奈、担忧,紧皱的眉头和微微抬起的手掌让阿什坎迪在此刻似乎拥有了某种以前从未有过的东西——“如果仅仅是我,我有无数种办法可以脱身,可是现在让你跟我一并牵连”
她叹了一口气,随即却是突然笑道:“这就是担心别人的感觉么?”
墨菲斯不知道说什么好,站在那里,手指紧紧捏着权杖。
“该隐之下,直系血族一共十三支,克雷芒家族是最式微的一支,我这么说,你会不会意外?”
阿什坎迪随口吐露了一个连梵蒂冈教廷至今都不敢承认的事实——单单一个最弱势的克雷芒便让大陆为之风起云涌了几百年,他们当然不敢告诉公众这个世界上还有另外十三个更加强势的血族。
即便这些家伙们已经从这个位面消失。
墨菲斯试图让自己飞快的接受眼前的信息——他原本以为自己的力量已经达到了接近顶峰的程度,可是如今看来,单单其余十二支血族,便足够让自己去仰望他们的强大势力。
“你和他们交过手?”
“大部分,”阿什坎迪的目光微微挪开,皱眉思考,“我现在已经回忆不起自己到底经历过多少次战斗,只是我可以确认的是,我的手上,并不缺巴伦纳家族的鲜血。”
四周的空气逐渐寒冷,安静如墓地般的环境萧瑟异常,墨菲斯想了想,还是调动元素聚集了一个篝火堆,蹲下身子望着温暖的火光道:“他们似乎并不看重我手中的权杖?”
“你看到的,未必真实,你听到的,未必可信。”
苍白面颊被火光映出一抹暖色的阿什坎迪迈步走到了永言之牢的边缘处,伸出手指触摸着那闪烁金色光芒的符文,指尖有淡淡的波动闪过,继而被符文牢牢弹开。
“如果出不去,我们可能真的会和马库斯一个下场——我可能会好些,你除非你也变成血族,否则估计撑不过多久。”
“变血族?”墨菲斯咽了口唾沫,想象着自己背后长出两个翅膀,面色白的如同服了砒霜后的情景,情不自禁打了个冷战,“那可够糟糕的”
“糟糕?”阿什坎迪回过头,似笑非笑的说道:“被我轻轻咬一口,你可就不是变成吸血鬼那么简单了。”
“失踪?”
依琳达尔看着领主黑格尔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冷愣住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不是我的什么阴谋诡计,我只想告诉你一个事实——大执政官和助理一并在那次战斗中消失了。”
黑格尔面色沉重——虽然接连两场战斗让兰帕德以极少损失赢得了胜利,可是这并不意味着战争最终的天平会一直朝自己倾斜,弗丁的军队已经完全入侵东巴利切,其他领主可没有兰帕德这般拥有一票绝世强者坐镇,一个星期内竟是被全线攻破了四座主要城镇和要塞,两名领主和大量贵族成为战俘,死亡士兵的更是超过了三千人。
这场战争就像是山坡上滚下的巨石,一旦开始,几乎完全无法阻止。
依琳达尔作为情报部门执政官,按例去找阿什坎迪汇报情况,却发现领主大厅和整个领地内竟然全无她的踪影,那场气势恢宏的战斗因为剧烈的冲击波而导致无人看清楚战场中央最后发生了什么,唯一知道的就是天际直落的一道金色长矛和一个在战场中央造成巨大深坑的神术禁咒。
阵亡?
没人愿意往这个方向去想。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依琳达尔和整个守夜人甚至黑格尔都很清楚,兰帕德和整个东巴利切之所以敢大张旗鼓的组织强力的反抗军队和来犯的神圣加百列帝国展开大规模会战,最根本的底气就是这位级别骇人的强者。
如今她走了,谁来收拾剩下的烂摊子?
回不回来,什么时候回来,这些问题完全无解,领导人过于强势的结果就是群龙无首时展现的混乱——所幸阿什坎迪当初没有挥手干掉黑格尔这位格拉斯家族的最后一位继承者,在这种时候,已经逐渐适应领主位置的黑格尔不得不挺身而出,以自己的方式开始维持领地战争的持续。
神圣加百列帝国会反攻么?
看看地平线上那弗丁支援过来的军队就知道,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
“清点伤亡,我需要知道弗丁支援军队的数量,对方神术师的攻击方式和效果,这些需要法师团的应对研究,一个禁咒解决不了战争,真正战略上的战争结束,从来都是以大量伤亡为代价才能善罢甘休,我需要目前的情报绝对指挥权。”
黑格尔毫不客气的对依琳达尔说出了自己的要求——此时此刻,他这么提出要求根本没有任何值得拒绝的地方,不这样,失去控制的兰帕德早晚会成为敌人的腹中之物。
“我至少需要一份官方正式的书面官文,虽然我在为守夜人效命,并不代表我不为自己准备退路,如果出现意外,我会毫不犹豫的离开这里。”
日精灵虽然讲信用,但没有哪个能活到现在的日精灵会愚蠢的恪守几句话而至死不渝,依琳达尔不是傻子,她知道自己没有办法说走就走——信条的东巴利切支部全在自己手下运转,背后可不单单因为阿什坎迪或墨菲斯的缘故,自己的任何过激行为,都会导致不可预测的后果。
她只能等,尽快结束这场战争。
“这个。”
黑格尔毫不犹豫的拿出一张羊皮纸,上面的内容很清楚的说明了权力转移的合法性——即便依琳达尔作为信条的高级情报官很轻易的看出了这份羊皮纸再明显不过的伪造痕迹,但是她还是双手接过,行礼,转身离去。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有时候往往为了生存,不得不选择相信一个蹩脚的谎言。
桑德兰和释放了禁咒的法师集团在看到黑格尔的命令书时机体保持了沉默——显然以他们学识渊博的大脑不难猜出这份文书的真伪。
“我拒绝。”
作为法师团长的桑德兰做出了和依琳达尔截然相反的决定,“我拒绝承认这份文件的真实性。”
“那么,你指的是法师团,还是个人?”
面对这个问题,桑德兰身后的所有法师们依旧沉默,他们大多数望着桑德兰——这种情况下进行站队是一个非常难以取舍的事情,一面是可能成为兰帕德下一个大执政官的人物,一面是一位即将被剥夺所有权利但实力是当下最强大的法师,面对战争,选谁更能生存下去?
他们很清楚,这场战争不是自己能躲避的,从法师们被编入守夜人法师团那一天起,所有的魔法师便有一个很明确的觉悟——魔法,服务于战争。
“个人,”桑德兰声音清晰的回答道:“但是,如果我认为战争到了需要我出面的地步,我不会拒绝自己的责任,毕竟这片领地为我提供了我想要的东西。”
典型的魔法师,刻板,却不会多占一丝便宜,如同元素守恒定律一样,桑德兰知道自己拥有了什么,也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身后,所有法师们明白了自己的选择。
“既然如此,我只能希望你们在合适的时候出现了。”
黑格尔目前的位置并不是他想要做的——拥有绝对优势兵力对敌人进行碾压式进攻是他习惯的方式,可是面对数倍于自己的敌人进行顽抗死守,这完全是难度超出不止十倍的任务。
他没有退路,所有的兵力已经逐渐集中在了自己所在的西塞林城附近,帕斯城在两场战役之后已经陆续获得了自己曾经麾下军队的大批援军,整个城市彻底进入了封城防守状态,三万人守军足够守住一段时间。
而随后的机动性战争,则是对黑格尔战术水平的又一次考验。
“没有强者,这场战争一样能打。没有束缚的格拉斯家族,将会是比任何人都要凶残的狼。”
黑格尔望着军事地图,大手一挥,以近乎颠覆传统`战争方式的手法拉开了属于他的传奇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