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州知州府里,段香槿站起身,急躁地在房间中踱步一圈,站在门口张望一会儿,又坐回原位。坐不了几分钟,她又要站起来走一圈。宋知礼坐在一旁端着茶盏,面上看着一派沉稳,然而那手中盏茶早已凉透。
段香槿走了不知多少圈,又坐回位置上时,终于憋不住怒瞪宋知礼,“那可是你请来的大神,你怎么就一点也不着急?这里可不是你家知州管事的伏玉城,我相公可从来就做不了沉州的主,万一那位在街上玩着玩着,被二皇子的人发现,就那么绑了去,我们可是一个也没有好果子吃!”
“我又何尝不着急?”宋知礼叹了口气,将手里茶盏放下,神色有几分黯然,“这次确实是我莽撞了,就这么直接带着他来了沉州。如果那位真出了什么事,只有我挨罚也便罢了,若是真的连累到了你,那我可真的是死不瞑目……”
“……呸呸呸,说什么死不死呢!”段香槿和宋知礼自幼便是交心好友,况且她从来就是个对姐妹掏心掏肺的人,眼下看着宋知礼这么一副模样,反而开始安慰起她来,“那位好歹也是你们夫妻二人看着长大,他有什么本事你们还能不清楚?而且他的身份到底不一般,和二皇子又是亲兄弟,定不能这么容易就被捉了去的。”
段香槿这么安慰着宋知礼,自己也越发觉得这话说的有道理。宋知礼看着她不再那么焦虑,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拉过段香槿的手和和气气地道,“你说的对,那我们且再安心等一等。”
段香槿也连连点头,反手握住宋知礼的手,“嗯,再等等。”
这次没让两人久等,很快,段香槿的陪嫁婆子周氏就带着小锦鲤走了进来。
宋知礼和段香槿两人连忙起身,一同朝着小锦鲤盈盈一拜,“见过八皇子妃。”
“两位夫人不必多礼。”小锦鲤上前将两人虚扶起来,笑容乖巧又带着一点真诚的歉意,“这次和阿煜没打招呼就贸然前来,给段夫人添麻烦了。”
“八皇子妃多虑了,”段香槿就是原来心中有气,这会儿也不可能表现出来,更何况如今看到八皇子妃样貌这般雪玉可人,态度也绵软乖巧没架子,一时间笑容都真诚了些,言行举止间更是世家夫人的大气风范,“您和八皇子能驾临我们府上,才真的令敝府蓬荜生辉啊。”
她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周氏,“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给八皇子妃看茶?……对了,送八皇子去老爷那里没有?”
周氏笑着端来茶壶,一边给几人倒茶,一边说道,“夫人且放宽心,已经着人领八皇子去老爷书房了。”
“那就好,不要误了他们爷们的事。”段香槿点了点头,随即又笑容满面的招呼道,“皇子妃快请用茶,只管拿这里当自己府上,不必客气。”
小锦鲤乖巧入座,水盈盈的眼眸看向段香槿时满是真诚,“宋夫人曾在我们面前提起过您,那时我便想着段夫人该是怎样的风采。如今得见,果真要赞一句人以群分。”
宋知礼笑盈盈的和段香槿对视一眼,就听小锦鲤又道,“……段夫人果然是和宋夫人风格相左但不分伯仲的美人。”
这话说的其实轻浮,但是架不住小锦鲤那双亮晶晶的眼眸自带令人信服的效果,况且她自己本身也是个雪雕玉砌的小美人,这样夸赞别人时更是让人不由心痒。
“八皇子妃过誉了。”段香槿拿帕子按了按唇角,掩住唇畔止不住的笑意,也有几分羞赧地岔开了话题,“您可真是……您还是快些尝尝茶点吧。……今日和八皇子殿下一起游览了一番沉州城中景象,您玩得可还开心?”
小锦鲤认真点了点头,“沉州不愧是号称‘摇光粮仓‘,确实物产富饶,人杰地灵。知州大人能将这样一片富庶之地管理的井井有条,生机勃勃,当真是厉害极了。”
她说话时的态度总是带着十分的诚恳,又总是直白的夸赞之语,段香槿心下欢喜,面上笑容也更真切几分,“哪里哪里,您和八皇子殿下满意就好。”
大堂里的气氛一派和乐融融,书房这边却截然相反。
沉州知州不急不慢地处理完手里的公务,这才有几分刻意的招呼被晾在一旁坐着的耿煜,“让八皇子殿下久等了,还请殿下莫怪。不知道殿下想喝些什么茶?用些什么点心?”
“知州大人不必多礼,”耿煜一点也没有被晾了许久的不满,笑容依旧亲切,“今日和夫人没打一声招呼便来到府上叨扰,还望大人莫怪。”
“不敢不敢,下官不过是区区五品小官,八皇子殿下愿意来下官这里坐坐,可是下官的荣幸。”知州面上的笑容虚伪又套,“只是虽然下官深感荣幸,却不知二皇子殿下会是何态度呢。”
耿煜正顺手把玩着一旁桌上观赏用的纸镇,闻言抬眸看向知州,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我二哥是什么态度,知州大人亲自问问不就知道了?”
知州皱了皱眉,“您……”
“我此行前来,只是陪夫人到沉州来游玩一段时日罢了,”耿煜说着,将那方纸镇放回原位,“知州大人只管照常向二皇子禀报回复,不用顾忌我。”
知州下意识皱了皱眉,却听见耿煜又懒洋洋道,“我二哥那人向来猜忌多疑,我被父王送去边关已有十载,可他依旧时时不忘关注我的成长,唉,可当真是兄弟情深。”
看着知州被他这一句“兄弟情深”说得一时间有些无语凝噎,耿煜笑出声来,“如今他在沉州的眼线已经得知了我在此处现身的消息,知州大人如今不论是将我在知州府借宿的事上报给他还是隐瞒不报,恐怕他都会猜忌上你了。”
知州面色一沉,“八皇子殿下可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就是不知您千辛万苦将下官陷害至此,究竟所图为何?”
耿煜笑眯眯地朝知州拱了拱手,“知州大人多虑了,我可从未想着陷害您。不过是难得和妻子一起来沉州畅快游玩一回,不想被莫名其妙扰了好心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