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个梳着大背头的男人开着一辆吉普车,带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由老张媳妇带着他们找到了神婆婆。
神婆婆上下打量了一下大肚子女人。女人二十多岁,长得很漂亮。穿着也很考究。女人的肚子看起来很大,已经快生的样子了。
“几个月了?”神婆婆问。
“八个多月了。”男人点头哈腰的说道。
“你是她男人?”神婆婆问。
“对,对,对!”男人点头。男人梳着大奔头,头发上打得发蜡,锃光瓦亮,苍蝇站上去都得劈叉的那种。胳膊底下夹个包。滑头滑脑的,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看着架势,就知道是一个有钱人。
“看什么?”神婆婆看着女人问。
女人没回答,歪头看了看男人。
男人凑上前:“我们想让您帮我们保一下孩子。”
“保孩子?!找大夫去吧。我没那本事。”神婆婆不屑的说道。
“不不不,您不知道,我们家可能被什么东西缠上了。我媳妇这是第三胎了,前两胎都是快生了,结果胎死腹中。我想让您看看,她身上是不是有什么脏东西。。。如果有的话,帮我们收收,如果收不了的话,帮我们谈谈。”男人对神婆婆说道。
神婆婆看了看男人,明显感觉她不太想管。但是她又看了看老张媳妇,毕竟是老张媳妇带着来的。
“姑姑,您帮帮他们吧。这也算是我们老张生意上的朋友,平时没少照顾我们。再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这肚子里大小也是一条命啊。。。”老张媳妇赶紧帮着说好话,神婆婆皱着脑门儿想了一下。
“行吧!”转身和他们说:“你们跟我进来。”
男人搀扶着大肚子媳妇就进了屋,老张媳妇跟在了后面。
神婆婆从柜前的白色斗篷里取出一团红线。“你们俩人靠后,你上前来!”神婆婆指着大肚子的女人说道。
女人挺着肚子,小心翼翼的往前走。神婆婆找到那团红绳的顶端,抽出红线绕着女人的肚子围了一圈。然后从斗篷上取下来一个铃铛。把铃铛的顶端穿在了这条红线上。
神婆婆一抬手,红线上的铃铛直接滑落到了女人的肚子上。
此时的神婆婆,稳稳地站立在那里。她的右手紧紧地扯着红线,仿佛那根线连接着某种未知的力量和命运。与此同时,她的左手则轻轻地放置在了那个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上。
只见神婆婆缓缓地闭上了那双诡异而锐利的眼睛,就像是进入了一个只有她自己能够感知到的世界一般。紧接着,从她那张干瘪的嘴唇间,开始传出一阵低沉而又模糊不清的咒语声。那声音带着一种神秘莫测的韵律,在空气中悠悠回荡。随着咒语声的不断响起,周围的气氛也逐渐变得凝重起来,仿佛有一种无形的压力笼罩了过来。
“铃铃铃~~~”女人肚子前的铜铃铛突然抖了起来。奇怪的是,此时女人没有动,神婆婆也没有动。而是这个铜铃自己在动。就像是有人在摇动它,越摇越动静越大,铜铃铛像是在红绳上跳舞,上上下下的抖个不停。这番景象把男人和老张媳妇吓得够呛。
只听得“啪!”地一声脆响,一直紧闭着双目的神婆婆猛地睁开了眼睛,就像是沉睡许久之后被猛然惊醒一般。她原本紧握着的那根红绳不知为何竟然毫无征兆地在手中断裂开来,仿佛承受不住某种巨大的力量冲击。
随着红绳的断开,“哗啦”一阵清脆的响声传来,只见那悬挂在一旁的铜铃也随之掉落于地,发出一连串响亮而急促的撞击声,回荡在这略显昏暗的房间之中,令人心头不禁一震。
“怎么了?”男人突然上前一步,探着身子急切地问道。
“坏了!”神婆婆皱着脑门儿,弯腰把地上的铜铃捡了起来。
“怎么了?”老张媳妇问。
“这孩子保不住啊!”神婆婆念叨着,回身把铜铃铛又放回了白色的斗篷里。
“啊?!怎么保不住?!”男人追问。
“他自己要死,你也拦不住啊!”神婆婆开口说道。
“他在肚子里怎么死啊?!”老张媳妇不解地问。
“上吊。”神婆婆冷冷的说。
“啊?!上吊?!”几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嘿嘿嘿!你别说笑了,他还是个娃娃,再说,在肚子里怎么上吊?”老张媳妇不敢相信的样子的问道。
“难道。。。。是。。。”大肚子的女人有些紧张和局促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大背头男人。
“不瞒您说,我们前两个孩子。。。也是在。。。在。。。在肚子里。。。上。。。上的吊。。。”男人也紧张了的结巴了起来。
“啊?!”老张媳妇目瞪口呆的看着背头男人:“怎么上的吊?!”她好奇的追问着。
“脐带绕颈。。。两个都是缠三圈,打的死结。。。”男人咽了口唾沫,声音颤抖的说道。
“大神仙。求求您救救我的孩子。这是我第三个孩子了。。。要是还留不住,我以后恐怕都怀不上了。。。”女人突然情绪激动的跑到神婆婆面前。伸手去拉神婆婆,跟她祈求道。
神婆婆不耐烦的甩开女人的手,摇了摇头说:“我帮不了你们。”
“为什么?!早就听过您有神通。您帮我们想想办法,钱好说,我多给您点钱。”男人突然说。
神婆婆摇了摇头:“他自己要死,你拦也拦不住。再说了。这种事儿,都不用问。你们夫妻俩肯定做了什么缺德的事儿,得了报应。”神婆婆说话就是这样直来直去,一点面子都不给别人留。
“啊?!”老张媳妇觉得神婆婆的话有点重了,赶紧来抹稀泥。“别这么说,以前的事儿都别管了。就说这事儿,您能不能帮着给解一下?!”老张媳妇在这边帮着夫妻二人求情,正巧我去了。
我妈看神婆婆给我们送了十斤的大红枣,就用红枣蒸了一大锅枣糕,让我神婆婆拿一半,再给郭老爷送一半儿去。神婆婆家离得近,我先去给她送。结果我刚一进神婆婆家门,就看见他们几个人在那里不停的求着神婆婆。
我端着枣糕进去的时候,正看见老张媳妇帮着夫妻二人说情。
几个人看见我进去之后,都不讲话了,生怕我听了去。
“老奶奶,您也在呢?”我和老张媳妇打着招呼。其实老张媳妇比我妈没大几岁,我为什么要管她叫老奶奶呢?因为在农村,叫人不看岁数,看的是辈分儿,他们家辈分儿高。但是老张媳妇,不喜欢我管她叫老奶奶,每次都要纠正我。
“叫大妈!都把我叫老了!你怎么来了?胖丫头?你这是拿的什么啊?”老张媳妇看着我问。
“呃~我妈蒸的枣糕,让我给神婆婆拿来点儿。”我一边说一边把菜篮子放在了方桌上。然后自己去厢房找了个盘子,把篮子里的枣糕都装到了盘子里。
“神婆婆,您快吃,还是热乎的着呢。”说话间我看了看那对男女。特别是那个男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能感觉到我在那里耽误他们说事儿了,于是就识趣儿的赶紧告辞了。
“神婆婆,我先走了。我得去看郭老爷了,回头有时间我再来陪您。”说完我就和老张媳妇点头告别出来了。
神婆婆看我出了家门,也开始催促老张媳妇带着这俩口子离开。她一直摇头,说自己管不了,一切都是因果报应,没办法。
大背头男人和他媳妇相互看了一眼,虽然俩人好话说尽,一直极力请求神婆婆。但是感觉也不管用,二人只能悻悻地离开。
我说去看郭老爷这句话,点醒了老张媳妇,老张媳妇带他们出了神婆婆家的大门后,她突然拍了一下脑袋:“对了!你们知道我们镇子外有个活神仙叫做郭大仙儿吗?!那老头神准了。不行叫他给看看呢?”老张媳妇又一想:“不对。。。他年岁大了,收山了。。。好像不给人看了。”
“没有不给看的!那是钱没给到位!走,您带我去一趟!我多给他俩钱儿!”背头男人有些猖狂的说道。
“行!咱们去一趟,万一呢。”老张媳妇点了点头。
三人开着吉普车一路就开出了镇子。。。
我正拎着装着枣糕和咸菜的菜篮子晃晃悠悠的走在去郭老爷的路上。突然一辆吉普车从我身边擦身而过,不!是飞过!那速度,以为是要起飞的飞机呢。
吉普车从我身旁路过的时候,那风兜了我一个趔趄。手里的篮子差点儿掀翻在地。为了抱住那个篮子,我没掌握好平衡。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蹲的我尾巴尖儿直疼。
那车,一点没减速。照直着就往镇子外开去。。。
我左手拎着菜篮子,右手捂着尾巴尖儿。一瘸一拐的来到了郭老爷家门口。刚到他家门口,我就看见了那辆吉普车停在了郭老爷家的大门口。那时候的农村开车的特别少,我一眼就认出,这就是刚才兜我一跟头的吉普车。
我一瘸一拐的迈进了郭老爷家的大门,大声的喊着:“郭老爷!郭老爷!”
“哎~~”郭老爷回应了一句,就拿着大烟袋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紧接着,背头男人和大肚子女人,以及老张媳妇都相继的走了出来。
“胖丫头。怎么了?摔着啦?”郭老爷探着身体看着我问。
“嗯。刚才也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带冒烟儿的,开快车贴着我过的,给我兜了一个大跟头,摔我尾巴尖儿了。。。”我故意甩着闲话。一瘸一拐的走到了郭老爷面前,把菜篮子递给他:“我妈给您蒸的枣糕。”我理都没理那对夫妇,包括老张媳妇,我就跟没看见似的。
“唉~去,进屋歇会儿,桌子上有石榴。”郭老爷嘱咐着我,然后拿着篮子去了厢房。
我目不斜视的走进了屋,爬上堂屋的太师椅,趴着墙柜就拿了上面最大的一个石榴。我趴在桌子上扒着石榴皮。
我就听见大背头男人在外面说着郭老爷,低三下四的恳求着:“郭大仙儿,您行行好!我们这也是没办法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我们全家人都会感谢您的。”
郭老爷一声不吭的走回了堂屋,来到了我桌子面前。一扭身坐到了我的对面。
我撅着屁股在那里扒着石榴,把扒好的石榴籽递给郭老爷。他摇头,说不吃,我就探着身子,伸着胳膊,够着填他嘴里。他眯着眼睛,高兴的笑着。
“郭大仙儿。您好人有好报,我求求您了,不行的话,我给您跪下,行不行?!”大肚子女人突然激动了起来,来到了郭老爷的跟前儿,啪叽,就跪地上了。
“你起来吧!你跪也没用。我已经收山了,不给看了。说话不算数的话,看了会伤自己的。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想多活几年呢。所以。你们也别为难我了。”郭老爷摆了摆手,就探着身体想把女人从地上扶起来。
“可是,我们真是走投无路了,我们刚去了一个神婆子那里看过了。她说我们家孩子要在他妈肚子里上吊,这胎我们又要保不住了。”背头男人急切的对郭老爷说道。
我看到男人突然就特别的不爽,不怼他两句,我感觉我都对不起自己:“您真够可以的,刚才在神婆婆那里,您叫人家大神仙,现在又叫人神婆子。当人一面背人一面啊!”
男人尴尬的笑了一下,扭头看着郭老爷:“郭大仙儿,您看这样行吗?您开个价,说个数,咱们商量一下。”
郭老爷笑了一下,转头问我:“丫头,人家要买。咱们卖吗?”
“不卖!郭老爷您身子骨重要,要钱干嘛用?!身体第一位。不能像有些人似的,有命挣,没命花。”我白了男人一眼。
“您看,我这大孙女都懂的道理,您还不明白吗?我是真的看不了了!”郭老爷嘬了一口大烟袋,低头看了看一直跪在地上的大肚子女人,叹了一口气,缓缓的说道:“其实,我知道谁能帮你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