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蛇堂的牌匾被拆,这个不久前还风光无限的名字,彻底成了岁月尘埃中的一粒。
不知赛迎春泉下有知,又当作何感想。
兴许……他只会恨没能早早喷张家人一口毒针吧。
曹流坐在花草楼的包厢中,欣赏着下方苏大家的琴曲,想起此前种种,豁然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觉。
自己来到兴业城一年。
这一年里,不止见证了自己翻天覆地的变化,同样也看到了黑虎帮的权位更迭。
其精彩程度,论夹枪带棒,是要胜过商界大战的。
曹流把玩着手中的一枚玉扳指,直至包厢的大门被推开。
冷无情扛着杀威棒,气喘吁吁走进来。
他熟练地坐到曹流对面,顺手拿过桌上的茶水,直接用壶往嘴里灌,好不容易才缓过气来。
冷无情抱拳一礼:“让曹兄见笑了。适才城北有一桩妖物袭人的案子,冷某带着弟兄们好不容易才将那妖物拿下。”
“冷捕头客气,”曹流摇了摇头:“巡天司的职责甚大,近来城里都不太平。若非诸位出手,恐怕时景还会更乱。”
冷无情对这夸赞之词,也是全盘收下:“曹兄你是敞亮人,那我冷无情也对你敞亮。”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份卷宗,推到桌上面来,“这是曹兄你打听的五通神,除了天蟾观与玄狐庙,其余三家在云梦府香火极少。”
“不过,我特意替你取来了巡天司独家的卷宗,够意思吧!”
曹流知道他铺垫了这么多,就是为了这一句话,不禁一笑,将自己预先准备的小人书适时递过去。
前阵子,他盯梢丁夫人与王德胜时,闲着无事顺便也帮二人摹画了一些,闲暇时自己留着欣赏,给冷无情这份则是另外的。
不然,要是这桩丑事因为这个原因泄露,那曹流前面可就白忙活了。
他接过卷宗打开,上面赫然记载着古将军、牛判官、黄大仙三人的行事作风。
“黄大仙,修得太阴道法,其信众皆以拜月为妙,因信称义。”
“牛判官,修得拘魂妙法,手握一支阴界判官笔,具有鬼神之能,可献祭换取平安。”
“古将军,修得血海战法,以杀养杀,可将生人活祭,化作自身之资粮。”
不得不说,五通大神的这三位弟子也称得上的是各具神通。
任何一个单独挑出来,都不是简单货色。
弟子的实力尚且如此可怕,作为师尊的五通大神,恐怕真是不知深浅了。
这些对曹流而言还太过遥远。
不过,今日这卷宗确实给他提供了不小的帮助。
张厚天身上的血红气柱,真要在这三人身上筛选,唯有古将军的嫌疑坐大。
联想他当日的突破,恐怕正是利用生人进行了活祭。
这样一来,大供奉“文山丘”的下场就很明显。
“这张家留着终归是成了祸害,等到实力足够,务必要将其除去。”
对面的冷无情察觉到曹流的变化,不禁疑惑问道:“曹兄,莫不是出了什么事情?”
“没有。”
曹流摇了摇头,这次却没选择告诉冷无情。
毕竟,张厚天与当初的余冷可不同。
余冷即便有妖蛇附体,但其本身的身份不过是一个寻常弟子,杀了也就杀了。
至于张厚天,且不说他已突破到元罡圆满,在实力上足以与丁家,孙家的顶尖强者比肩,其本身作为三大帮帮主的身份也不容小视。
张家世代经营百年,曹流可不敢赌巡天司上下全部手脚干净。
一旦巡天司查不到明显证据,就极有可能将事情捅出去,那么曹流也必将被张家视作眼中钉。
如今,好歹自己还能藏于暗处。
……
回到自家。
曹流一眼就看到大鹅在鹅池里扑腾,嘴里叼着小泥鳅,整张鹅脸上写满了疲惫。
显然,这小东西太过闹腾,打又不能下重手,骂它又听不懂。
心性坚韧如大师父,这时也有种欲哭无泪之感。
看到了曹流,大师父忙屁颠屁颠朝他跑来,两只鹅翅隔空挥舞,好像是在告状一样。
这时,大师父口中被衔着的小泥鳅,忽然挣扎着要出来。
曹流微微抬手,这小泥鳅就强行挣脱了大师父的嘴,一下子蹦到他手里。
小泥鳅尾巴甩个不停,雀跃欢叫:“啾啾啾!”
大师父却好不容易松了口气。
曹流看它这模样,轻笑着点头:“好了,你且快些修炼吧。这个月如果突破不了,我就要吃铁锅炖大鹅了。”
大师父闻言,脸上满是求生欲,脚也不停就去拉着四个小弟练拳了。
曹流这时才能仔细观察小泥鳅的变化。
距离将它带回家,至今才过去几天的时间。
这家伙原本不过他的一根拇指大小,现在躺在掌心里,已经有半个巴掌大小了。
如此夸张的成长速度,才让曹流真正相信这是一只鲸鱼。
他盯着自家鹅池,脸上罕见露出几分难色。
要不了多久,只怕这池水就养不下鲸鱼了,现在就得考虑扩大莲池的事宜。
还有,这小子如果成长起来,每天光进食都是一个不小的数目。
“要么趁着个子小炖了?”
小泥鳅对曹流的恶意丝毫不知,滑溜溜的身子在他掌心蹭了蹭。
这般纯粹的愚蠢,让曹流连食欲都没了。
“罢了,大不了等养大些,让这小子自己去兴业河刨食。”
一人一鲸正较着劲,穆芸端着饭菜过来,似是想到什么,开口道。
“对了,曹流。我今天出门时,看到不少人都聚在天蟾观门口,好像是在给人发银子。”
“发银子?”曹流愣了下,本能觉得这不是好事。
穆芸没听清他的话,顾自嘀咕:“也不是没条件的,听说要给神像上香才行。按我看,这样不明不白的银子,拿得可不心安。不过……要是能活着那也比饿死强,这是好事。”
曹流倒是听清了,点点头。
“对,活着就是比饿死强,管他是淫祀还是正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