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官员是谁呀?”
“对呀,到底犯了啥子事么?不会是贪墨了朝廷的赈灾粮,被四皇子殿下揪出来了吧?”
“乱说!哪个不长眼的,敢在四皇子眼皮子底下犯事,你们前段日子没听说吗?甘州城那边丢了朝廷二十万两的官银,主事官被下了大狱,说是要提回京城受审呢。我瞧呀,八成就是这个人。”
“呀,丢了那么多银子!会不会连累到家里人呀,之前听说有官员因烧了粮仓,不仅丢了命,家产不够赔官粮,连唯一的女儿都给发卖了。”
“这人我认得,是甘州城的主官,叫苏慕云,在我们那里官声还挺好的,哎,一朝不慎,就落到了这种田地,可怜啊!”
......
很快,囚车与官兵一闪而过。
聚在一起看热闹的路人也一哄而散,街上又恢复了此前熙来攘往的情景。
“丫头,丫头,怎么不走了?”
莫远山走出两步,见林幼卿没有跟上,回身扬声唤道。
却见她目光追随着远去的囚车,不由也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哦,来了。”林幼卿回神,赶紧赶上前面的莫先生。
莫远山神情古怪地看了一眼她,随意地道:“你认识刚才那人?”
林幼卿沉吟,摇了摇头,道:“我倒是认识一个叫苏慕云的人。但还不确定,此人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我只跟他有一面之缘,刚才也没能看清那人长相,不过年龄仿佛对得上。”
“你是在哪里见过他?”
于是,林幼卿便把一年前的那个傍晚所发生的事重温了一遍:“在云阳县西柳庄,也就是我祖父母生活的村子里。那日我归家途中遇上了坏人,那位老爷与侍卫出手相救,也算对我有恩。且那位老爷,还是我父亲的同窗,多少与我家也算有那么点交情吧。”
“嗯。你先别急,这案子短期内也定不了案。你后日就要拜堂成亲了,还是先安安心心地做你的新娘吧。这事为师搁在心里了,回去了就替你先打听打听案情。”
林幼卿想想也是,颔首应道:“好,都听先生的。”
快到宅子门口时,她终是问道:“官员丢失官银,朝廷将会如何定罪呢?”
莫远山捋须沉吟半晌,方沉声道:“轻则入狱,重则问斩。具体要视案情而定。”
见林幼卿沉默不语,又安抚道,“倘若是能在定罪之前侦破此案,找回丢失的官银,便能从轻发落了。”
那就是说,此案还有转圜的余地。
林幼卿心头微松,且想到还需先确认一下,此苏慕云是否是彼苏慕云,别到头来报恩报错了人,就该闹笑话了。
这些事都要等到婚事之后再做考量。
她遂在心里压下此事,抬头见到家门口了,笑着邀请道:“我就住这里,先生进来喝杯茶再回吧。”
“不了,你赶紧进去吧。”莫远山笑着摇头,又道,“后日,为师再来喝你的喜酒!”
林幼卿想起家里只有女子,也不好留他,便也不勉强,与之道别后,就迈步上了门前的石阶。
莫远山看着她进了宅子,才转身离去。
一走进院子,林幼卿就发现有些不同。
到处都干干净净的,绷起的晾衣绳上,挂着浣洗干净的帐子与帷帘,差不多都已半干了。
感情今儿三个丫头趁她不在,正在大扫除呢。
“你们今天还挺忙活的呢?”林幼卿笑着打趣来应门的木香,“谁给你们打的水啊?”
宅里没有水井,又都是姑娘家不方便经常去街上打水,林老太太便让大伯林永福负责给这边送水,每日一早挑满一缸水。
故此,她们平日用水都比较节省,倒没有这样彻底地清理过屋子。
木香笑嘻嘻地回道:“那个木头呗。我带他上老太太那边宅里挑的。”
仇虎确实是个好劳力,她们以后用水也不必麻烦林大伯了。
再进正屋一瞧。
哟,入目之处都擦洗得闪闪亮亮,屋里的帘子一律换了新的,她床上的那顶旧帐子也拿去洗了,却没有换上新的。
换的话,就该挂上喜帐了。
但林幼卿还想再睡一晚,就跟三个香事先说了明日起再布置新房。
左右一应物件都买回来了,布置起来也很快的。
“姑娘回来了。”正在东间擦洗衣柜的丁香抬眼看到她,扬起笑脸道。
话未落音,兰香也闻声从偏房里进来了,笑道:“姑娘,怎么买了那么多糖呀?做什么用?”
林幼卿笑了笑,没有答话,又扫了一眼屋子,问道:“这屋里屋外都够干净的,你们也都歇歇。”
又问木香,“糖都放哪了,都拿出来吧,再把昨个买的油纸一并拿出来,咱们洗干净手,开始包糖。”
没错。
林幼卿打算把糖果逐个用油纸包起来。
这样给众人分发起来也方便,不会因出汗就把手弄得黏糊糊的,吃的人也觉得干净卫生。
三个香面面相觑,随即又赶紧听命行事。
拿糖的拿糖,拿油纸的拿油纸,端水的端水。
不多时,西间起居室里。
主仆四人就热热闹闹地围坐在的圆桌旁,桌子中间放着一大盘糖块,还有一沓油纸。
木香负责把油纸裁成长方形的小纸片,林幼卿则教三人包糖,用筷子夹起糖块放在裁小的油纸中间,两边向中间对折,再捏住两端扭两下,一颗糖就包好了。
虽然简单易学,但一小颗一小颗地包起来也颇为费事,要包完三十多斤的糖果也绝对是一桩大工程。
于是,林幼卿打算能包多少算多少,剩下的就先放起来,日后闲了再包。
*
这厢主仆几人在欢欢喜喜地包喜糖,而身在钱宅的张明远醉酒醒来之后,如坠冰窟。
瞬间感觉天都塌了。
沉睡中的张明远感觉自己抱了个火炉似的,浑身冒汗,被热醒后又觉得胳膊怎么酸麻酸麻的。
还有一股香气萦绕在鼻端。
“啊!”他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瞧,顿时魂都要吓飞了,不由惊呼出声。
他怀里怎么会有个女子?
“明远,你醒了。”
听到怀里女子娇羞柔美的声音,张明远更是吓得一个激灵。
定睛一瞧,与她同榻而眠的女子竟还是钱三小姐。
顿时,犹如五雷轰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