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德十九年
齐家别院
沈舒禾躺在卧榻上,枯瘦的身躯,憔悴的脸庞,青丝夹杂着白发,时不时咳嗽几声,眼里透露出无尽的疲惫,不过二十二,却犹如四十妇人。
“夫人快看下雪了。”
想不到来这别院已经快一年了,都下雪了。
透过窗户看到鹅毛般雪花在北风中飘落,“扶我起来,咳咳咳。”
“夫人外面风大您还是别出去了。”
“没关系我想再看看,怕以后没机会了。”
沈舒禾盖着一件破旧的皮袄半躺在长椅上。
不多时,天地间便已是银装素裹。
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姐姐,你身子怎么样?”
说话间一身穿大红色披风,身材高挑女子走过来。
沈舒禾冷冷一回头,脸上似乎带着寒冰一般的冷漠。
林妤双眸在沈舒禾身上扫了扫,想当年是何等尊贵。
父亲官拜正三品吏部侍郎,外祖父宁王是圣上的亲叔叔,母亲永福郡主。
看着她如今这副模样心里感到无比舒畅。
在这别院的一年里,林妤时不时就上门侮辱她,她已经习惯了。
一开始以为齐澈过几天就会来得来接她。
可半个月,一个月过去了沈舒禾慌了。
后来从林妤口中得知,齐澈向惠王提供沈父伙同楚王谋反的证据,沈家满门沦为阶下囚。
林妤得意说道,“姐姐,我是来告诉你,沈家一案已经有结果了。”
“今日圣旨已下,沈家株连三族,明日午时斩首示众。”
“不过你放心,你没在里面,圣上体谅你已是江家妇,而且表哥这次立了大功,就免了你的死罪。
自那日起沈舒禾鬓角斑白,像被抽去魂魄。
也明白了那日为何两人只是拌了几句嘴就被赶到这别院来,还叫人看守她。
原来是怕她扰乱了他的计划。
看着四下无人,林妤得意笑道,“你以为齐哥哥喜欢过你?不,他一直喜欢的人是我。”
见沈舒禾不理她,继续说道,“娶你不过是看看中你父亲当时的权势,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怀有身孕了。”
“你以前不是很高贵么,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模样,哈哈。”
“还有等你一死我就是表哥的正妻。”
见沈舒禾闭上眼不搭理她,一点情绪都没有,气的林妤咬牙切齿的走了。
想起前尘往事,悔恨交加。
只怒自己太过愚钝,眼瞎了才以为那是个温润如玉的良人,原是一只豺狼。
早已投靠了慧王,存了要扳倒她沈家歹毒计谋。
偏偏她的父亲以为是翁婿,不曾有半点防人之心,大事小事都不对他隐瞒。
自己也不曾想过枕边人,父亲最得意的门生女婿,竟害得沈家家破人亡。
丫鬟将暖炉放到皮袄下面,“夫人不必搭理她。”
沈舒禾摇摇头,竭力忍住涌至喉间的一股腥味,“咳咳咳。”
鹃儿接过手帕,看到那刺眼的一幕,强忍着眼泪,“夫人风大了我们进去吧。”
……
半夜床榻上的沈舒禾
“娘~您别走。”
“爹爹是女~不孝。”
鹃儿听到动静以为是沈舒禾要喝水。
起身来到身旁摇晃着沈舒禾的身体,“夫人,夫人醒醒。”摸了一下好烫,肯定是早上吹了风。
鹃儿赶紧敲了隔壁房间门,“嬷嬷,嬷嬷,快醒醒。”
“吵什么吵,要死啦!”老婆子裹了件大棉袄打开房门。
“嬷嬷不好了,夫人发烧了,你快去禀告大人,请个大夫来。”
“人又没死,请什么大夫。”啪的一声关上房门。
鹃儿着急的哭了,继续敲着,“求求你了嬷嬷,去跟大人说一声,夫人真的快不行了。”
里面传来不耐烦的声音,“死丫头你再吵,信不信我扒了你的皮。”
娟儿跑回去趴在沈舒禾身边哭,“夫人鹃儿没用,请不来大夫。”
沈舒禾整个身体感觉飘浮在空中,好像听到爹娘在喊她,“禾儿醒醒,来爹爹这里。”
“爹爹、娘你们在哪,不要丢下我,好黑好黑,禾儿害怕。”沈舒禾突然感到无比寒冷,全身发抖!这是到了地府吗?
……
床上的沈舒禾脸色惨白,眉头紧蹙,“渴…水…”
“快拿水来,禾儿你醒啦,老爷禾儿醒了。”沈舒禾迷迷糊糊半睁开双眼。
在不远处的沈父听到沈舒禾醒了马上走过来,“我的宝贝女儿终于醒了。”
厅里的沈舒阳也进来,“妹妹你可醒了,再不醒爹可要剥了我一层皮了。”
沈父“哼”的一声。
沈舒禾以为自己死了,见到爹娘哥哥,大哭了起来,“爹爹娘都怪禾儿不好,是禾儿不孝。”
“你们别丢下禾儿,禾儿以后会乖的。”紧紧抱着沈母,深怕爹娘又不见了。
沈父沈母面面相觑,不明所以,沈舒阳更觉得妹妹是在闹哪出,看的一头雾水。
沈舒禾只顾着哭,没发现这是她以前的闺房。
沈母心疼的哄着她。
看着从小全家人捧在手心上没受过一点点委屈女儿,昨日去镇国公府参加宴会掉到池里去。
又正逢夏季,穿的单薄,一落水身形显露无疑。
偏偏各府的少爷小姐都在。
禾儿看着他们指指点点,背对着偷笑,又气又急,不知道该怎么办,捂着胸口就跑了。
回到家后一直哭,不管沈父沈母怎么哄都没用。
沈父更是急的不知道如何是好,平日在朝堂被政敌上指着鼻子骂也没这么难受。
后来哭累了睡着了,谁想后半夜发起了高烧。
看着女儿那副模样,一会热一会冷,冒着虚汗,脸色惨白,恨不得着罪的是自己。
守了一整夜,沈母一脸憔悴,现在又听着女儿胡言乱语。
心里更是着急,安抚着女儿的情绪,“禾儿乖,爹娘怎么会不要你呢!”
“妹妹告诉哥哥是不是那个不长眼的欺负你了。”
沈舒禾听着爹娘哥哥声音,越发觉得不对劲,自己不是死了吗?
揉了揉眼仔细看一下是自己出嫁前的闺房。
不是那个又冷又暗的齐家别院。
“娘我怎么会在这里。”
沈母一怔,“傻孩子,你不在这里会在哪里。”
看向沈父这孩子不会是烧傻了吧!
听到这些沈舒禾瞬间清醒过来,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画面。
看着洁白无瑕的手,乌黑发亮的头发高兴说,“爹爹,娘,哥哥都没死。”
她这是重生了,又回到了五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