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天气总是很好。
花园似的地面停车场仍旧有车位，夏鱼悠悠地把车停好，穿过停车场，杨维涛和小婷已经在江心餐厅门口等他了。
虽然牟娉婷和杨维涛都是江心北湖饭店的职工，但因为中午是白金订的餐，所以刘武还是安排小辛来接待他们。
同事之间，气氛会随意些。
小婷一看到夏鱼，就对他工装夹克的扮相品评道，“今天扮相不错嘛，咸鱼哥，新衣服吧？”
夏鱼看看她，看看杨师傅，再低头看看自己，才笑道，“你们两个不也差不多？”
又反击小婷的揶揄道，“出门见贵客，把自己打理清楚，这不是礼貌吗？”
“嘿，”小婷笑了笑，对杨维涛说，“师傅你看，这人今天脑子反应好快。”
杨维涛则胳膊肘往外拐，“夏师傅说得没毛病。”
小婷认怂。
自己请来的两个外援都到齐了，杨维涛就说，“咱们先进去等吧。”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又说，“白总可能过一会儿就到，正好给你们看看她给的菜单。”
服务员小辛领着三个人穿过已是高朋满座的餐厅大厅，进了一侧的小包厢。
“杨师傅、牟师傅、夏先生，你们先坐。”小辛安排他们坐下，并给他们三人泡好了茶之后就退出去了。
门一关上，外面不大的声音就仿佛被隔绝了一样，同时屋子里也充满了茶香。
一个是朋友，一个是徒弟，杨维涛也不见外，喝了一小口清香的茶汤之后便开门见山道，“我先给你你们二位看看天后的菜单吧。”
说着就拿出一叠A4纸，两份材料，给小婷和夏鱼分别拿了一份。
夏鱼说，“杨师傅你这是如临大敌啊。”
“所以我把你们俩叫来了。”
小婷先大致看了一眼，就随口一问，“你怎么不找四平叔？”
“许四平做菜跟他的名字一个样，”杨维涛说，“四平八稳的，没有神来之笔，不像你们两个。”
小婷一听，嘿嘿笑了笑，心里顿生八分小骄傲，别人一夸，她就开心。
然后脸上一副傲娇神情就露了出来。
夏鱼看看一老一小师徒俩，自己也喝了口茶，咧嘴笑了下，倒是没说话。
跟杨师傅已经算是蛮熟的了，夸就夸呗，他也经常吹捧杨师傅。
自己是挂哥，这种时候用不着谦虚。
倒是随口问了小婷一声，“你咋一点也不谦虚？”
小婷不遮掩，“我练了十几年的功，不就是为了派上用场吗？该上就上，为什么要谦虚。”
姑娘说完自己，又反唇相讥，“你也不谦虚啊，咸鱼哥。”
夏鱼笑答，“杨师傅找我们，这事肯定不一般。”
“我还乐得师傅找我。”小婷说，“我倒是想看看这季帆云到底想吃什么神仙菜！”
夏鱼竖了个大拇指，“有志气。”
三人没聊一会儿，又认真把杨维涛打印出来的材料认真看了一遍。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杨维涛打破了沉默。
“怎么样，是神仙菜吧？”他笑了一下，“我本来不想赚她这个冤枉钱的，但是小白总那个人，怎么说呢……”
杨维涛停顿了一下才继续道，“她说事在人为。”
“确实事在人为。”小婷低着头看着那一叠材料，嘴角抽抽了一下，“还真是神仙菜。”
师徒两个齐齐地看向夏鱼，小婷没吱声，杨维涛问，“夏师傅怎么看？”
没等夏鱼说话，小婷先抢白道，“师傅你忘了啊？夏大哥是技术流。”
“还真是……”杨维涛笑了一下，“这份材料里的其他菜都能做，唯独清蒸鲥鱼做不了，刀鱼的难度也很高。”
夏鱼作倾听状。
杨维涛继续道，“这个季节想吃长江三鲜，也就只有养殖化的河豚好办。刀鱼很难，至于鲥鱼，反正我看到白总给的材料时，觉得不可能办到。”
又说，“我原以为她要的鲥鱼就是市面上能买到的鲥鱼，那我们饭店能给她做出花来。但初步沟通之后，我发现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季帆云是什么人？能没吃过鲥鱼？白总也把这个情况跟我讲过了，她说季帆云在很多知名餐馆和饭店都吃过清蒸鲥鱼，但都不是她小时候的那个味道。”
小婷说道，“那季帆云小时候怕不是吃过真的鲥鱼。”
杨维涛点点头，“我感觉可能是，对了，夏师傅强在技术上，我跟你说一下这鲥鱼和长江刀里面的道道……”
于是，杨师傅耐心地给夏鱼把长江三鲜里面的两鲜给给他讲了一遍。
鲥鱼已经功能性灭绝，可能这还是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反正活的鲥鱼是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即使出现了也不能吃。
市面上的鲥鱼都是美洲西鲱。
而刀鱼虽然能买，但是要大个的长江刀才有那个鲜美味，至少也得半斤以上的，这还不是最难，最难的一点是，这鱼跟茶一样，清明前的和清明后的是两种东西。
清明前的刀鱼，小刺才是软的，不伤人；清明后的刀鱼小刺会变硬，肉质也没有清明前那么鲜嫩。
夏鱼听得杨师傅说完，这才知道，杨师傅为什么说‘不想赚她的冤枉钱’。
大概率做不出来的东西，她这钱花了估计也是打水漂……
“本来我都想推掉的，”杨维涛说，“但她说事在人为，希望我们可以试一试，所以我把你俩叫来，跟她见一面好了。推辞不过，咱们尽力，如果她的事情成了，那自然好。如果不成，咱们也对得起自己，是吧。”
小婷点点头，“师傅说得对。”
“那她给多少钱？”
杨维涛缓缓说道，“如果她和季帆云的事情成了，十万酬劳。”
“多少？”夏鱼惊了，这酬金属实有点超出认知，“十……十万块？”
他的惊讶一点不亚于天降房产的那天。
小婷却是波澜不惊，反而还揶揄了夏鱼一下子，“我的咸鱼哥嘞，你想想人家和天后的合作如果成了，能赚多少。”
杨维涛说，“确实，按她助理的说法，都已经到了临门一脚了。不过，人家的生意就算能赚几个亿，跟咱们也没关系。只是，小白总比起很多老板来，出手确实一点不含糊。再者说，这十万块咱们三个也得凭本事才能赚到啊，要帮人家成了事情，我们才有这十万块。”
小婷在旁补充，“所以夏大哥，你不要惊讶得太早。”
补充完了却又问师傅，“那如果没成呢？白干？”
“没成的话，三万。”
杨维涛说着，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微信里，是李春媛给他转的账，三万块。
她还在下面补了一条消息，“杨师傅，我们白总说了，不管成不成，这三万都是给您的酬劳，请笑纳，菜单的事情，拜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