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石灰买回来,开始植棘墙。先是用牛将其翻耕,两道棘墙也用不了这么宽,之所以留下四五米的宽度,是便于用牛与犁翻耕的。翻耕出来,泼上沤液,埋下饼肥。
随后载上各种棘树,因为有了许多月季的插穗,刘昌郝就没有要棘藤了,不过山里带刺的野树数量不少,如野皂荚树、酸枣树、白棘、沙棘、火棘、山里红、拓树,有的刘昌郝回想着手机资料,都认不识。它们大多数长在山里,因为养分不足,皆没有长好,成了细小的灌木,又长着许多棘刺,即便许多人找木料烧木炭,也不愿意伐它们。
如今让棘岭寨的人一一挖出来,刘昌郝尽量将它们辨认,是灌木的必须将侧枝剪掉,让它们尽量向上生长,是小乔木的,则要摘心,尽量往侧面生长。每株间隔三四米,灌木与小乔木搭配着种下去,不但两边种了双排棘树,连河埂也种了一排棘树,随后就着每株树的间隔处移载月季,两排棘树的中间也载了一排月季。
还是多了不少月季花,刘昌郝只好腾出一块地做花圃,将它们移载到这个小花圃里。
刘二虎说:“汝学孙岭村,不欲吾村浇灌?”
他不仅租了刘昌郝家的地,在刘家耕地东边还有三块地,入冬后基本上都是担刘昌郝家蓄水塘里的水进行浇灌的。今年还能浇灌,到了明年,棘树成活,月季也长了起来,相互织成一道密实的棘墙,如何担水浇灌?所以刘二虎急了。
刘昌郝反问:“吾家蓄水塘乃在田薄上,吾家每年交不交税?或汝替吾家纳过税?”
别以为它是塘,刘家每年仍在交税,而且是按照良田在交税,刘二虎无言反驳。刘昌郝又说:“且新山塘建成,数岁后,吾亦将运土将此塘平掉。”
“新山塘能成,吾将眼珠挖给汝!”刘二虎气愤地走了。
这个家伙也是村里的一个刺头,刘昌郝回家,多数租户闹减租子,就与刘二虎几人有关。这是刘昌郝带回来十家客户的,秦瓦匠他们块头又大,否则今天不是责问刘昌郝,而是直接去拨棘树与月季插穗。
“儿,汝真填平此塘?”谢四娘问。
“渐平之。”
眼下不会平,可能从明年开始,不是一次性平掉,而是分几年,渐渐将它填平。这还涉及到另一个问题,轮作。
鞭炮到了明年销量会更大,不用多,一旦契单达到了五千贯,一年便有一千多贯的净收入,但这个是等于坐在活火山口上赚钱,并且刘昌郝每每想到京城密密麻麻的房屋,还有不少是木房,多少有些心惊胆战。
相对而言,那怕甜瓜钱赚得少一点,也是赚得心安理得,不过许多作物需要轮作,特别是瓜类,明年能拿出三百余亩地种甜瓜,后年呢?刘昌郝心中还有一个庞大的计划,一旦执行,则会顺便渐渐将这口塘平整掉。
但刘梁村多数人仍看不好刘昌郝新山塘计划。
因为修路,劳力不足,刘昌郝又去了牛岭寨与后山村请了一些人过来干活,往西去还有一些村落,许多与棘岭寨一样,很是贫穷,不过太远了,来回会耽搁许多时间,刘昌郝没有请。路修好了,秋收也正式降临,包括几个瓦匠与木匠也放下手中活计,回家忙着秋收,劳力仍不足。
刘昌郝只好带着大伙先买肥料,先是李阔海家的油饼,买了一千余石,外加几十贯桐油,凑成了一百缗钱,运了回来。
路未修好之前,刘梁村有车,只能拉五六石,上坡与不好的路段,仍需两人,一人拉一人推。
刘昌郝将木匠请回家,第一件事便是打造那十九口木箱,第二件事便是造车。
前后打造了十辆大车,能拉十余石货物,拉货时需两人,一人前面拉,一人后面推,不过与刘梁村先前的车子相比,载货量不仅提高了两倍,效率也高了。
刘家这车子还不算大的,京城有一种大型太平车,前系二十头驴或骡或五七头牛,后又系两头驴骡,以便下坡时令其倒锤车,使车缓行,这种车能载重几十石,甚至一万多斤重的大木料。
油饼数量多,刘昌郝依然去村里请人帮忙,也没有刻意请某家人,反正就这些货物,带人带车过来,拉完了,一人给六十文钱。没有人与钱赌气的,几十辆车子,不过三四趟便拉到刘昌郝家地头。
刘昌郝又带着大伙将它们发酵,与上回一样,区别就是这次油饼数量多了十倍。接着继续雇船,但这回比较难雇船了。油饼只要没有发酵过头,味道不难闻,马粪不是人粪,可终是粪,多数船家不愿意运,那只好加钱,最终雇了八艘船,都是五六百石的“大船”。
刘昌郝带着十几个劳力上船,去了长葛马场。
来到马场,找到管事的官吏,递了几贯钱,连便钱务的胥吏都变着法子捞好处,况且是马场,这是必须的。
并且对此,刘昌郝门槛儿门清。马粪有干有潮,一担干马粪能相当于两担潮马粪,秦瓦匠他们刻意带着大筐来挑,又专门挑干马粪挑,主事的拿到了好处,便当作看不到,临了,还主动送了两百余担给刘昌郝。
明明买了两千余担,实际是多少,刘昌郝也搞不清楚,反正肯定超过五千石,导致八艘船全部严重超载,各个船主抗议,确实超载成这样,航行也不安全,然而在这里,刘昌郝上哪儿再雇船,只好又加钱。
船开始回返,各个船主小心翼翼地驾驶着自家的船,装得太多,连船舷上都漫上许多河水,好在这两天天气好,风平浪静,又不太远,终于平安地抵达乌头渡。
船泊好后,各个船主什么事也不做,立即请秦瓦匠他们先各自担几十担马粪,挑到岸上,让船只减载。刘昌郝又去村里请人请车,因为数量更多,刘昌郝将工钱涨到了一百五十文。
几十辆车子,一直拉到傍晚才将它们拉完,堆放在地头,整像一座小山。
大多数马粪是用来做堆肥的,也不是堆一堆便是堆肥。先是挖一道道比较深的井字坑沟,刘梁村的地易漏水,漏水便易漏肥,井字沟挖好,还要于沟壁沟底砌上土坯。
铺上芝麻杆子或高粱杆子,是起通气作用的。堆肥也要堆基,捞来大方塘的淤泥,还从沤池里捞来一些沉淀物,铺在硬秸杆上。这才放入大量的马粪,以及少量收购过来的牛粪,人的粪便,现在家里几十口人,人的粪尿也不缺乏,还要搭配大量杂草落叶以及麦粟的秸杆,又捞来少量淤泥加速腐熟(淤泥里含有一些酵素菌)。其实往后去农民也渐渐认识到这个方法,才有了一句农谚,草无泥不烂,泥无草不肥。
第一层堆肥放好后覆土,泼撒粪尿和水,再撒上少量石灰,接着放入第二层堆肥,再覆土泼撒粪尿和水,撒石灰,一层层堆积,直到高达四到六尺为止,还要盖上草席子,稀泥和细土用之保温保水保肥。
但不是这样就好的,几天后用手试其温度,必须让其感到手发烫,以这样的温度保持三天才能算是成功的堆酵。还要观察其干湿情况,若是缺乏水份,必须在堆顶打洞眼加水。过了二十来天,进行一次翻堆,外层的翻到中间去,中间的翻到外边去,重新加粪尿水堆积。大约三个月过后,原材料接近黑烂臭的程度,表明完全腐熟,这时候就能使用了。若是不立即使用,必须压紧盖土保存起来。
所以另一个时空已经是信息大爆炸年代,许多农民仍不大喜欢用有机肥,主要是各种有机肥处理起来太过麻烦。
刘梁村的村民又开始非议,堆肥,家家都有啊,就堆在田头呢,有这样折腾人吗?难道老祖先不及你一个乳毛未干的娃娃!
莫急,更争议的沼肥来了。
“为何不用土坯?”秦瓦匠问。
沼池用土坯?不但不能用土坯,刘昌郝还用了粘土、石灰与糯米粉替代了水泥。就这样,刘昌郝还是小心又小心地设计了一种简易水压式沼池。
水压式沼气池有许多缺点,规模想大大不起来,压力极不稳定,对池体强度、灶具燃烧都不利,灶具燃烧就算了,压力在这时代如何做到稳定?
由于是利用进料口六十度夹角直插池底进行搅拌,搅拌不彻底,池内浮渣容易结壳。总体压强不大,发酵原料利用率比较低。
有许多人为了增强气压,索性取消活动盖,无法出渣,池内浮渣也因为进料口搅拌不到结壳越来越厚。即便设置了活动盖,还有诸多缺陷。
刘昌郝到黑潭村请黑潭村的老石匠替他做了十几个瓶塞式的活动盖,这样密封效果更好。平时不打开,大换料、清理沼渣、破碎浮渣时才打开。还有一门好处,若是万一压力太大时,能将活动盖冲开,碰巧了正好边上有人会淋得一身翔,但比爆炸出事故强。
刘昌郝又做了一个简易排气阀与导气管,不指望用沼气来做饭了,但必须定时排放积累的沼气。进料口加箅子、出料口加盖,在各方面皆跟不上的情况下,只能这样了。
第一个沼池建好,沤肥要沤基,堆肥要堆基,沼肥也要沼基。沼基则更困难,最好是老池的发酵液。
刘昌郝上哪儿弄来老池的发酵液,可以说,这十几个沼池是人类史上,第一次面世的正规沼池。
只好做酵种,投入阴沟污泥、粪便、买来的一些不值钱的劣质酒糟,又将两口大铁锅搬来烧水,温热后投入进去,盖上活动盖,让它们自然发酵。
这样沤了几天,开始投料,一般北方投料,特别是第一次投料,最好放在六七月。
眼下气温还行,但远没有夏天气温高,于是刘昌郝有意拖到下午,等到塘里水温稍高时,让大伙用水车汲水,继续用大铁锅烧开水往里面灌,然后投入买来的马粪、猪粪、牛粪、羊粪,软秸杆,人的粪便,山上一些植被的落叶。
“儿,似是繁琐。”
确实很繁琐,不仅建设成本比较高,以后每天要定时排放沼气,还要冒着臭味,派人用长柄勺过来搅动,每隔一段时间,得按时投料与出料。
“阿娘,是繁琐,然其乃是肥料之王。”
相比于其他农家肥,沼肥肥效最高,见效也最快。
有一个真实的笑话,上面要求农民建沼池发酵沼肥,某个地区老百姓便砌了许多沼池。
农科站介绍,说发酵多长时间可以使用,差不多到了使用的时候,上面也不说清楚。许多农民将沼肥当沤肥、粪水施,一亩庄稼施了几十担,几十担粪水也不多了,结果没有多久,一大片一大片庄稼被活活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