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画完宁宜后,开始添他们身后的那株海棠树。
宁宓安安静静的望着刘景认真的侧颜,没有过多的话。宁袁氏不经意间瞥见,也只微微笑了一下。
等到付银子时,宁袁氏突然开口问:“小先生年岁几何?家住哪里?家中几人?可有功名?”
一连串下来,宁袁氏活像个审堂的青天大老爷。
刘景淡淡道:“回主母的话,在下年方及冠,家住刘家村,家中只有一寡母浆洗过活。在下心疼寡母,这才在郡中四处卖画,好让寡母能松快些。榜中……二甲二名。”
宁袁氏又添了几两银子给他,赞叹一声道:“你是个有孝心的孩子,不知......可有婚配?”
宁宓也望向他,等着他的回答。
刘景抬头正与人对上,他道:“小人家中贫瘠,不敢误姑娘们的终身,是以至今尚未婚配。”
宁袁氏放下心来,道:“家中女儿们多,她们这些泼皮最爱美,今日画上人多,也看不清她们是个什么模样。明日你来家中为几个女儿再各画一幅,让她们都挂在自己房里。等来日出嫁,也留给我一个念想。”
方才只问了刘景有没有婚配,再没了下文,只说让刘景来宁家为几位姑娘们再画。
宁甯以为熬了两次终于可以不用再站了,没想到宁袁氏还要让她们单独入画,她不情不愿的道:“阿母,我不想画……”
“傻孩子说什么胡话,往后每年,阿母都会让这位小先生为你们画一幅画像,就留在我房里。等你们都出嫁,我与你大人垂垂老矣,也能看一看如今的画,想一想今日的欢乐。”
女子大多出嫁后都再难回娘家,他们又没有什么法子能留下如今的模样,只能作画。
宁袁氏摸上宁甯的发,满眼不舍,“你二姊出嫁后就因着礼教很难回家,婠婠是我跟前长大的女儿。不止李姨娘想,我也想。思念女儿却终不得见,何其痛苦。”
宁袁氏是个顶喜欢孩子的人,她并没有生育宁宣与宁忠佑,却是放在自己膝下将养出来的,日日见,夜夜见。等稍懂事了些,不闹人了些才把宁宣和宁忠佑送回李氏那里。
夜里两个孩子交换着哭闹,那日子虽苦,宁袁氏却乐在其中。
养了这么大的女儿一朝出门,竟连回娘家住一住还要寻借口说身子不适。
何其令人伤怀。
宁忠佑看宁袁氏难过,笑着安慰道:“等过几月,婠婠还会回来的。”
宁忠佑与宁宣一胎双生,二人只隔了一个时辰。且宁袁氏又常教导他身为男儿要护着家中女眷们,尤其是家中姊妹,更是不容旁人说半句不好。
宁忠佑年幼时得知自己与阿姊出生相隔不久,便晃着小脑袋道:“不对不对,既是我要护着她,就合该我是阿兄,她是小妹才对。婠婠脾气柔和,若在夫家受了气,大兄可以为她揍郎君出气,我就替她骂回去。”
所以……宁忠佑鲜少唤宁宣阿姊,私下里都唤她的小字。
宁袁氏不解:“为何?”
他笑着搂过宁方氏,“娴卿有了身孕,方坐稳,这才敢与母亲说。等过七个月,您的孙儿出世,婠婠还是要回来贺喜的。”
宁袁氏与宁泽心头的愁云霎时消散,宁袁氏更是上前扶着了宁方氏,“呀,是我的错。若早知子妇有孕,就不该让你久站。三郎还愣着做什么,子妇站久了身子会不适,快,快回去歇息。”
宁忠佑无奈的叹了口气,“哎呀母亲,前几月儿已让娴卿久歇,儿也是陪着的,一日复一日的歇着,儿的身子都要躺懒散了。”
那头的欢声笑语终是刺痛了宁林氏的双眼,她微微低下头,显得落寞。
男子的气息陡然钻入鼻中,宁忠修与她贴着脸,腰间是他的手。他将自己整个人都揽在了怀里,脑袋埋到她的颈间,低声问她:“你也想要个孩子吗?”
虽他们在人群后,可到底是青天白日的人多眼杂。林氏又是官宦出身,家中教导礼节诸多,眼下有些慌张,她伸手要去掰搂在自己腰间的手。
“郎君,青天白日的,这么多人看着呢……”
耳边是男子低沉的笑声:“那岂不更刺激。”
宁林氏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陡然红了脸。
“你……”
腰间的手越来越紧,不准她挣脱,更不准她乱动。
“怕什么,母亲知道我们刚圆房不久。仔细算来正是新婚燕尔如胶似漆呢,母亲看到了也不会说什么。”
宁林氏的脸越来越红,她生怕前面的人群中有一个回头看见的,连连低声哀求:“我不想要孩子,你放开,郎君……求你。”
宁忠佑却直接将人抱了起来往自己院子走去,“求我没用,我教过你的,不妨试着说郎君继续。”
虽远离了人群,宁林氏还是怕他这话被人听去,更怕他再说什么令人羞赧的话,连忙捂住。
“你别说了……”
他脚步停下,宁林氏抬眸,看到那双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气恼的在他肩上狠狠咬了一口。
宁忠修吸了口凉气,笑眯眯的看着她,“可以,学会了。”
宁林氏听他这话想到了夜里他也是这般笑眯眯的望着自己说受不住了就咬他,连忙松口。
眼瞧着都到了屋门,她刚被放到榻上,夜里那可怖的欢愉感又涌上脑海,她畏惧翻身想跑。
“宁忠修!青天白日的,枉你也是读过圣贤书的秀才!”
宁忠修拦住她,笑道:“那又怎样,秀才又不是圣人。”
“圣贤书中可没教过让你这般白日宣淫!”
“温温,我早就说过的。我不是圣人,我是男人。”
他缓缓低头,宁林氏抗拒,“不行!”
见强来不行,只能用宁林氏最抵不住的手段。宁忠修当即胳膊一软,躺在了宁林氏怀里,搂着她道:“温温既然不愿,那便不愿吧……”
他说的可怜,若非白日,她肯定会心软答应。可这大白天的若是被人知道,旁人也只会说她狐媚勾引郎君,说不定日后他若不幸落榜,也会有人将这罪责安在她的身上。
世道对女子多有苛刻,百般要求。也大多喜欢推女子来顶罪,她实在畏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