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来在北京城下,双方大炮的射程之内直接进行会面谈判比较安全,但是二人分别都留着知己的心思,先是提出了双方的条件并让二人的儿子提前接触。
毕竟二人都是十几万人的最高军事指挥如果出现个什么意外那可就是倾天之祸。
一是兄弟二人,此刻早已经势同水火,宛如仇人,对敌人根本就没有半分的相信,贸然见面定然是太过草率因此便派出自己的儿子作为试探。
朱林派出的是朱有炯,他得到了汉王的指令,得到了一些底线,便提前的来到了北京城下的谈判桌上,身后便是3000多门黑洞洞的大炮,有了这些大炮作为靠山,即使一人面对一座巍峨的雄城,他也并不害怕。
他抬头向上望去,甚至可以看清楚那些将领和士兵的脸色,这些士兵依旧是威严肃穆和普通的士兵并没有什么异常,他不明白同样都是人为什么这些人要选择造反。
如果燕王或者是燕王的世子出现在高楼之上,他甚至可以看清楚这些人的脸。
如果不是谈判,要有足够的私密性,双方直接让十几个士兵站在楼上楼下喊话说不定都可以完成谈判。
燕王看到汉王派出自己的二儿子朱由炯,当即看了看自己身后的两个儿子。
朱高炽和朱高煦。看看派出哪个儿子前去参加谈判。
朱高炽是燕王世子,按道理来说是阎王第一个顺位继承人身份自然极其高贵,和朱有焱是一样的。
肯定会被燕王当做继承人来培养,但是这个朱高炽有几大缺点,就是整个人胖胖的,腿脚还不太好,像是有糖尿病,最重要的是为人过于仁厚,本身就不太赞成他造反的事情,如今是在战乱多事之秋,也只能替他打理打理内政。
总之就一句话,相比于大儿子来说,朱棣更喜欢二儿子朱高煦。
“高炽,你代表父王下城去和朱有炯谈判,昨晚给你交代的目的,可否明白?”
“儿臣明白。”
燕王自然不敢直接打开城门,让朱高炽出去,而是在城头之上挂了一个吊篮,用可以捆绑牛的绳子绑住加厚的篮子,然后有十名士兵才将三百斤的朱高炽给送了下去。
不得不说,朱高炽实在是太胖了,本人便有三百斤的分量,再加上粗壮的绳子以及巨大的吊篮,加起来足足有四五百斤,就算有十个士兵共同操作,也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这个世子安然无恙的送到城墙底下。
看到如此滑稽的一幕,汉王的军队即使军纪严明,也发出了几声痴笑,为了表现出对这个谈判对手的尊敬,朱有炯还是忍住了笑,毕竟他是专业训练的,不会嘲笑对手,除非忍不住。
“父王,你怎么派大哥这个大胖子去了?整个人看起来如此臃肿,没有半分的气势,这不是落了我们的威严吗?”
“哼,你懂什么?汉王和我都只有两个儿子,朱有焱已经去了南京安定南方各省的情形,在身边的也只有这个二儿子。”
“而我也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你大哥,另一个是你,一是你大哥身份尊贵,不会显得我们目中无人,第二个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世子多病,汝当勉励之。”
“这场谈判充满了危险,如果目的达不成极,有可能会开战,到时候朱有炯可以轻而易举的退入大军之中,因为他们是进攻方开炮或者是开打的权力,决定在他们的手中,他一躲,马上就会安全。”
“但是我们派出的人不敢打开城门,只能用吊篮去拉,这就是我不愿意亲自去涉险的,可能如果两个儿子一定有一个要去冒险,我更希望是你大哥,而不是你。”
“你最像我,我希望你能继承我的位置,好好的跟我学。你未尝没有坐上那个位置的可能。”
通过这样的对话,朱棣其实已经能看明白朱林的算计了,同样是在城下谈话,但是双方的安全系数却是不一定的,处于进攻方的安全系数明显要高,只要骑着骏马向后逃跑,便可以跑出大炮的射程范围,但是防守方却没有办法,因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总不可能逃到城池以外的地方去吧。
所以一旦谈判破裂,一方可以逃走,另一方只能缓慢的回城挨打,危险性就会骤然提升。
燕王很是聪明,看明白了朱朱林的算计,但是他是处于弱势一方,没有过多的选择,只能硬着头皮答应去谋求那一丝破局的可能。
所以说他极有可能在这场谈判中失去一个儿子,大儿子和二儿子中,虽然大儿子是世子,是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也有着治理朝政的能力,但是这不重要,如今已经步入乱世。
能够领兵打仗才是第一要务,相比于朱高炽安定局势的能手来说,朱高煦这个能打的好手才是他的左膀右臂。
基于以上的种种原因,燕王派出了朱高炽来谈判。
整个几十万大军,中间一阵空无的地带,没有任何的随从,只有这两个堂兄弟对坐。
“堂弟好久不见…”朱高炽礼貌的打招呼。
“打住,兄弟二字有些担待不起,我可是国之忠臣,不敢和乱臣贼子称兄道弟,你我之间虽然还有着血脉联系,但早已经形同陌路,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还是说正经的事情吧,毕竟在这是非之地,多待一分是一分的危险,千金之子坐不垂堂,是不是这个道理?”
“唉,还是郡王爷明事理…”
“条件还是由我们燕王来提吧,毕竟皇上便是我们最大的筹码,我们的目的很简单,想要我们退出北京城保皇上的平安可以,但必须要一块封地,我们要陇西和甘肃作为封地,同时,还需要五十万担的粮草和三千万两的白银作为迁徙费和安家费。”
听到了燕王的条件如此苛刻,朱有炯已经了然于心,早在他来的时候,朱林已经对他所面临的局势做出了种种猜测,燕王想要的无非就三点。
用脚趾头都能猜到,燕王要的无非就是地盘银子粮食还有不许追杀的保障。
银子用于安家,对于燕王来说他不缺银子,早在五年前北京开始大修,朝廷传出想要迁都的消息时,北方都沸腾起来了。
大明其实有南北之争,从文化到经济都比不过南方,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北方人悍勇,在得知朝廷决定迁都的时候,北方人很高兴,这是地域荣誉感。
很多的商人便提前投资买地,如果迁都,北京就是新的政治中心经济中心,将自己的产业和家族搬迁到北京,一起来的还有人口和银子。
自从掌控北京以来,朱棣对外坚壁清野,对内收缴金银捕杀暗探。
一般人是坑百姓的钱,因为百姓不敢反抗,商人和地主应该和平相处,但是动乱年代正好相反,朱棣对一些富商抄家,直接杀鸡取卵攫取金银发给军队和百姓,快速巩固北京的根基。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朱棣已经彻底掌握北京,由于封锁城门,北京城内甚至以为朱林才是反贼。
朱棣不缺钱,北京虽然粮仓充足,但毕竟是一座孤城,城内没有土地,里面还有百万人口,就算粮食再多也只能坐吃山空。
朱林估计,粮食和退路是朱棣最需要的,退路是重中之重,朱棣造反,天下再无立足之处。
南方各省以及道路已经被朝廷封锁,东北和北方一个是朱林底盘一个是朱樉的地盘,朱棣只能退到西北或是西南。
西南唯一可以让朱棣安身的地方是四川,蜀道难,只要朱棣以十几万人守卫险地,想要偏安一隅不是难事。
西南虽然是最优的选择,但是距离北京太过遥远,如此大量的人想要撤往西南,一路上如果遭遇伏击的话,恐怕会全军覆没,所以西南绝对不是最好的撤退方案,因此只能向着西北撤退,撤退到西北,定然要经过山西,还有有陕西这两个地方。
但是这两个地方也有朝廷的重兵把守,但是再往西可就是一片荒芜的原野,朝廷的影响力很弱,如果能安全的退到西方之地,也算是一条生路。
但是朝廷的底线摆在这里,保证皇上安全的同时,绝对不能让燕王重新占领朝廷的土地来将一个大一统的国家进行分裂,这是绝对不能允许的。
“不可能,你们想要这么多的粮草,无非就是想和朝廷打持久战,全国的粮食是一定的,你们的粮食多了,朝廷大军的粮食少了,所以粮草是绝对不可能给你们的,朝廷不会以任何方式或者理由来帮助你们延长这场战争。”
“太后给了期限,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如果三个月之内谈判不能达成的话,我们就会选择强攻,到时候是不计伤亡和代价。”朱有炯。
“皇上在我们的手上,难道三个月之后,你们想让皇上和我们一起玉石俱焚吗?”
“圣上蒙尘,天子失身于贼,这是百官的罪过,但是身为皇上,便要有为祖宗社稷牺牲的觉悟,如果为了一个人的性命而连累了整个朝廷,甚至折损大明的国运,两者相比起来还是后者更为重要。”
“皇上要有以身殉国的觉悟。”
这段对话是对的,但是过于大逆不道,没有人敢轻易的将这话说出来,但如今也只能是这个选择。
皇上固然重要,但是皇上也会做出选择,大明的社稷更加的重要,如果朱彪还活着的话,也会赞同的,因为祖宗的基业要比他一人的性命更重要。
这场仗一直拖下去,一直打下去,极有可能将蒸蒸日上的大明断送掉。
李隆基为什么被后人百般指责?虽然他的前半生极度的辉煌,但是由于他的愚蠢,忽略了朝内的奸臣以及朝外的反动势力,才导致大明的繁华拦腰折断,这是大明绝对所不能允许的。
如果后面没有了,朱祁镇却有了一个燕王在此作乱,那朱林也是不会允许的。
其实于谦已经给出了一个完美的答案,那就是让如今的皇上成为太上皇,由太后做主立,如今的太孙为新的皇帝,新君已立天下尽当归心,太上皇也只能委屈他了。
“提一些实际的事情吧,只要你们放了皇上,皇上仁厚,未尝不可能给你们一条生路。”
“大家都不是孩子,如果失去皇上这个筹码,我们必死,孰轻孰重,你们绝对能分得清,如果因皇上失一国,你们会保一国,但因一地而失皇上,你们会选择保皇,我们要的不过是安身保命的一片地方而已,和皇上的命比起来,皇上的命此刻就更加的珍贵,如果我们拖下去,再竭尽全力的一打,还会让大明倒退几十年。”
“放我们一条生路,同意我们的条件才是最划算,你说的对,北京城中全是银子和粮草,金银和钱粮我们都可以不要,但是我们要甘肃。”
“甘肃远离全国中心,只是地广人稀的一片荒芜之地罢了,不会有损国家的经济,我们安全褪去,说不定你们几十年后还可以抢回地盘,几十年后的事情于我们来说已经没有意义,我们要解决的是眼下的危机。”
不得不说,朱高炽确实是一个谈判好手,尤其是他对于权衡和利益的把控,更是深入人心。
如果在国家和皇帝之间,朝廷会选择国家,但是在一审和皇帝之间,朝廷会选择皇帝,而且那个省份不过是一片荒芜之地罢了。
如果燕王真的保证朝廷无恙,甘肃大不了给他,失去的地方可以夺回来,皇上出了意外可就不好了。
又商量了一些其他的事情,谈判暂时结束,双方的世子各回军营,准确来说,如果以后者为谈判条件的话,双方确实都可以接受。
但是这场谈判注定难以善终,因为汉王给出的筹码都是真心实意,朝廷也拿出了最善的态度,但是燕王的筹码,却是假的。
皇上已经死了没人知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