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紫烟仍是一动未动,小箫左手撑着下巴,脸上露出一抹诡异:“日照香炉生紫烟。紫烟,你的家应当在庐山罢。不如随我回到江南,日后我与你共游庐山,泛舟西湖可好?”
赵一凡瞥了一眼小箫,知道紫烟独特的气质很适合他的口味,嘴角泛起一丝不屑:也不看看这什么时侯,还开玩笑?!
果然,李云峥扭过头狠狠瞪他一眼,随即拉着紫烟往屋内走去。人刚走,只听几个脚步声沙沙而至。
大箫、东方飞鸿、李义全一路沿着小箫留下的标记,紧赶慢赶,这才寻到此处。几人见面,将两方情况互通有无,赵一凡总算放下心来,一切尽在掌握。
至于李云峥和紫烟,未等赵一凡开口,小箫撇撇嘴回道:“来晚了一步。”
听如此说,众人也不多怀疑。赵一凡和小箫二人相视一眼,心领神会。在这所院落搜查片刻,并未发现有价值的线索,赵一凡等人各自打道回府。
回到府中,已是正午。
烈日炎炎,蝉声阵阵。
赵一凡刚进屋,打算换下衣裳,赵一清急匆匆跑进屋喊道:“哥哥!你昨夜去哪啦?!我们都为你捏把汗呢!”
“为何?”赵一凡忙将脱了一半的衣裳整好,纳闷道。
“今早我还未起,就听丫鬟喊进贼了!来你房中一看,东西被翻得乱七八糟,而你也不知去向!我们都认为你出事了!出去的下人又回禀说,南城一夜之间死了好多人,还以为你,以为你——”说到此处,赵一清扑闪着眼睛,顿了下来,满脸都是惊恐。
“以为我也被杀了!”赵一凡笑着接道。
“不!”赵一清用力摇摇头,凑到哥哥耳边紧张兮兮道,“哥,昨夜的事与你无关罢?!”
赵一凡陡然一惊,笑容在脸上瞬间凝固,心中突然觉得这个妹子有点通灵的本事。他背着她往前走了两步,以免她看到自己的面容,半尴尬强装无谓道:“怎么可能?!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别乱说!”
“哥哥,对于你的事我以往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信任你。可是,昨夜你突然不见,城里又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是真的怕了。还好,你回来便好。”说着,赵一清往靠窗的椅子上坐了,摸着胸口长吁短叹。
赵一凡由不得回过头细细打量这个妹妹,她的脸色的确有些苍白,身体也些许颤抖。按理来说,家人是不知他会武功的,至于逍遥门的事,更是无从谈起。而这个妹妹,究竟知道些什么,或许,在常年累月的接触中,察觉到了什么,他就不得而知。现在,他甚至对这个妹妹有了或多或少的敬仰之情,在她弱不经风的外表之外,有一颗古灵精怪的心灵。
他三两步走过去,倒杯茶递在她手里,安慰道:“清儿,别胡思乱想。哥哥这不是好好的嘛。”
这句话缓缓流出口,赵一凡的心中多了份温暖,尤其是第一次这样宠溺地唤“清儿”,让他油然升起一种幸福感,荡漾在心头。可是这样的幸福感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就被击得粉碎。
赵一清甜滋滋将茶一饮而尽,顿觉清爽。与此同时,她的鼻子也在此刻苏醒过来,顺着赵一凡的衣袖一路闻上去,甚至打算扒开他的衣裳嗅嗅里面。
赵一凡一把将她拉开,一种不祥之感瞬间冲上脑门,恼羞成怒道:“赵一清!你做什么!”
果然,她不甘示弱大声道:“哥,你昨晚干什么好事了?!可别让我告诉阿嫂去!”
这个妹妹还真是太过机灵,令赵一凡有些招架不住。看来,得赶紧转换思路。他忙捂住她的嘴,伸出一根手指在嘴上“嘘”了一声,示意她安静,然后准备采取怀柔政策。
赵一清点点头,眼睛白了他一下,挣脱开来,安静坐了回去。赵一凡叹口气,将门关上,靠过来,放下姿态,谦虚道:“昨夜和两位兄弟出去喝了几杯,你可别乱说。知道吗?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千万别说。”
提到赵允熙,赵一凡的脑海中不禁想起她为自己拭汗的画面来,莫名有些激动。此刻的他,可不想给对方留下什么不堪的印象。
“那你抱我转圈圈罢!你好久没有抱我了!”赵一清兴奋道。
听到这句话,赵一凡差点哭倒。要是古代也有过山车,估计这个妹妹也就不会如此无聊了。他只得答应她,谁让他心中有愧。
好容易打发掉这个多事的妹妹,赵一凡只觉腰酸背痛。从昨晚折腾到此刻,他真的累了。用过饭,洗个澡,直睡到夜幕低垂才醒。
而苏若,已经整整等了他一下午。
二人密谈。
赵一凡这才得知,原来昨夜螳螂捕蝉黄雀之后的背后,还有一条毒蛇,在暗地里盯着黄雀。幸好,未让它得逞。
这条毒蛇,若猜得没错,便是太后。
据苏若所言,自赵一凡与那两个黑衣人出府之后,时隔不久,又有一黑衣人潜入府内,在房中搜索。显然是为了密诏而来。苏若见状,便主动出击,与那人对打,试图抓住她。即使擒不住,至少也要将面纱撕下,见得真容。
出乎意料,那人武艺出神入化,在苏若之上。二人在赵一凡房中交手之后,一时都难以制服对方。未避免闹出太大动静,那人便趁着夜色离去。苏若追了一段,体力不支,只好放弃。
听完苏若的一番描述,赵一凡只觉背后一阵凉意飕飕而来,令他胆寒。自打从王府归来,装密诏的漆盒就被他带回来,放至房中的一处暗格之内。若是此人久居江湖,翻出密诏是迟早之事。幸好,他多了个心眼,命苏若只管保这间屋子万全,别的自有他来处置。
“七郎,此人从体态和武艺上来看,应当是个女子。”苏若肯定道。
又是个女的?!赵一凡的头皮一阵发麻。可别又是个紫烟。冷也能把人冷死。
这个神秘的女子,究竟是何方神圣?!难道是江湖中人?若真的如此,赵一凡只觉事情变得更加严重。看来太后已经无人可用,只得在江湖中招募杀手,来完成此事。这看来似乎像是一对悖论。
这类杀手,是处于体制外的一种人物。它们有自己的组织,而且往往纪律严明。与官府绝对划清界限,井水不犯河水。所干之事,谈不上触犯律条,但也非光明正大。是游离于官府和民间的边缘力量。它们神秘,但也绝非可怕。不滥杀无辜,也会成人之事。看中的,无非是个“钱”字。
如今,它们居然会被牵扯进来,可见,这其中,必然是有隐情。想至此处,他的脑海中,想起一个人来。
若非他,太后又怎会办成如此机密之事?更不会主动招惹江湖中人。至于西夏人,依太后的聪慧狠辣,自然更不会对其说出详情,只不会过是借刀杀人罢了。
此人,便是张德忠。
一想到他,赵一凡的拳头紧攥,一股怒火喷薄而出。他怎么也想不到,事已至此,他竟然还会玩弄把戏!而自己居然会再次上当,简直是愚不可及!
他知道,事到如今,再去相信什么约战之事,就是自投罗网。敌人的拖延之计,他不能再置若罔闻。
首先要做的,便是调查张德忠。看他最近与什么人往来。若是无任何结果,也必须尽快除掉他,以免再中其奸计。
次日,他叫过二箫来商议。
小箫听后,灵光闪现,咧着嘴笑道:“我知道那女子是谁,绝不会错。”
看小箫如此信心十足,赵一凡有些急不可待。
大箫沉默半响,郑重其事道:“这也只能是猜测。不见得十拿九稳。”
看着这二人似打哑谜,赵一凡皱着眉头,不知何意。
大箫喝口茶,娓娓道来。他们二人常年在江南行走,自然对驻地在杭州,名扬江湖的风云会耳熟能详。
风云会,兴起于唐末。乱世中,惩奸除恶,劫富济贫。势力急速扩张。在赵匡胤陈桥兵变之后,瞅准时机,暗中助他一臂之力。大宋一统,也有它的一份功劳。赵匡胤坐稳江山之后,风云会识时务,主动大量解散,转入地下。宋太祖念其有恩,也不予清缴。后来,一直与官府保持距离,自成一家。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又有自知之明,在夹缝中生存,势力虽小,但也不容忽视。
传闻,入风云会,条件极其严苛。但是,每年都有不少人慕名到杭州,为的,只是体验一番。即便是首轮被淘汰,日后提起这一番经历,也足以让旁人羡煞。
听至此,赵一凡的回忆中也渐渐浮现出关于风云会的种种。看来,是他将记忆未曾调出,而并非不知。
是男儿郎,与生俱来,都有一种侠客梦。仗剑天涯,气贯长虹,洒脱诗意,豪情壮志,一展抱负。风云会,无疑给了一个男儿成就此梦的天地。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赵一凡轻声吟诵着李白《侠客行》中的诗句,神思游离于天际,这是一种太过美好的梦,超越了现实。
沉吟片刻,赵一凡低下头来,细细思量:前天晚上的那名女子,难道真的是风云会的不成?若是真的,那她又为何会加入这样一个男人为主导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