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一凡与三儿陷入危局之时,林风儿斗志昂扬地展开了自己严密的计划。
事情因紫烟而起,解铃还须系铃人。她的目标,是要除掉紫烟,进而各个击破解决掉李云峥。那么,在西夏,就再也无人认出她来。到那时,对于赵一凡而言,她将不再是个负累。更何况,除掉这二人,也算是除了大患。赵一凡定然对她刮目相看。
阿月听着姑娘的异想天开,面露难色,提醒道:“莫说是除掉紫烟,姑娘,这里是西夏,就是要找到她,也是难上加难。”
“我自有办法。”林风儿摇摇手,诡笑道。
这个神情,让阿月犹疑起来。她灵光一闪,一把攥住主子的手,无比紧张:“姑娘,你不会是引蛇出洞罢?这可万万不行!”
“你想到哪去了?!”林风儿眨巴下眼睛,一脸轻松,“我怎么会让自己身处险境?!这一次,我是要从蛛丝马迹入手,凭借我的聪明才智,紫烟迟早会现身。这就叫以动制动,先下手为强。”
听这话,阿月放下心来,频频点头。
林风儿一甩衣袖,英姿飒爽,如男儿般大步踱着,接道:“紫烟发现了我们的行踪,定然不会善罢甘休。想必此时,她定让手下暗自查访。这里,并不安全。躲得了一时,迟早都会暴露。我们倒不如同他们玩一场猫捉老鼠的好戏。阿月,咱们一个是风,一个是月亮。这游戏,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你就同我疯一场,到时我自会乖乖随你回杭州。”
说到最后,她又回到女儿本色,撒起娇来。阿月耐不住她软磨硬泡,只得满口答应。于公于私,她都会尽全力护她周全。
林风儿一番高谈阔论下来,落到实处,措施只有一个:那就是在宫门外死守。所谓兵不厌诈,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两个人乔装打扮成普通汉人男子的模样,又粘了些须发,缩在一处不显眼的小店内,目光,射向远处的宫门。
此时的西夏王宫,尚未有护城河。因西夏王李德明的离世,宫门外的守卫,比平日里多了三成。进进出出的人员,都严加排查。宫墙之上的兵士,密密麻麻,亦是严阵以待。林风儿与阿月皆为练武之人,目力极好。即使远离王宫,宫门处的情形也可窥探得清清楚楚。
守了一日,一无所获。至夜间宵禁,二人见情势不利,便打道回府。次日,换了个地方,继续蹲守。
阿月些许泄气,低声道:“公子,还要守下去吗?你忘了密道不成?”
林风儿莞尔一笑:“阿月,你可察觉到什么?”
阿月摇摇头,疑惑不解。这来来往往之人,多半是朝臣及官兵。还有一些轿子内坐着的,想必是王亲国戚。未见紫烟及李云峥,也并无可疑之人。
见她一头雾水,林风儿笑嘻嘻耳语道:“你没留意到进出的腰牌吗?”
此言,立刻点醒了阿月。她笑着会意。
林风儿得意地扬扬眉,不再言语。从观察的情形来看,她的头脑中大致有了思路。
这出入宫的人络绎不绝,但是有一种人,极为特殊,有着极为隐蔽的共性。他们着不同的服装,有着不同的发饰,或兵甲,或常服,或党项人,或汉人。但是,共同点在于,他们的腰牌,不会直接交与守卫查验。只在掌心中一闪,守卫便即刻放行。且这些人,往往都是独自行动,并无旁人在侧。
这类人,寥寥无几。林风儿暗下记着数目,也不过才十余人。容貌,她尽可能地特别留意,记在心中。
蹲守到午间,林风儿心中已然有了目标。这个人,昨日早出晚归,今日却在午间就已经回到宫中,想必有所收获,是来报信的。待此人再次出宫之时,林风儿果断地决定尾随他,一路打探。必要时,拿下他,进行逼问。
方起身打算跟踪时,她留了个心眼,以防其有同伙。片刻之后,又有一人闪了下腰牌之后,若无其事地远远跟在其后。此人,她细心打量之下,总觉有些面熟,但一时却又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林风儿皱皱眉,同阿月对视一眼,一时拿不定主意。对方是两个人,不知武艺底细,这就增添了不少风险。
阿月会意,凝眉沉思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耳语道:“姑娘,那日在肤施追赶回鹘女子的,可是他?”
林风儿听后,恍然一笑,点头应允。这麽看来,与此人倒有些缘分,这趟差事,是跟定了。或许,还有缘分再遇到那位美丽的回鹘姑娘。
二人即刻动身,远远跟在此人身后。
跟了一段,二人的心稍许放宽。此人的警惕性大大出乎她的意料。想了想,她只能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在自己的地盘,处处是自己人,往往就会疏于防范。
一个时辰之后,出了城。林风儿便不敢疏忽,小心应对。总是待出了视线之后,才顺着脚印继续跟踪。七拐八拐,过了半个时辰,在一处狭窄的岔路口,她停了下来。依脚印来判断,此人拐入了一片树林之中。
冬季的树木稀稀疏疏,树叶飘零,少有绿色。一眼望过去,灰蒙蒙一片,望不到边。极目远眺,未见有任何人影。凝神倾听,也听不到任何脚步声和人语。看来,他们已经走得远了。
林风儿想了想,若是进去,脚步声定然会让人起疑。她看了眼天色,此时太阳偏西。不到两个时辰,夜幕定会全然笼罩这片大地。
该当如何?她再次踟蹰。
此时,一位当地的农户赶了几十只羊摇摇晃晃而来。她灵机一动,粗声粗气询问道:“主家,你可知这里通往何处?”
那农户打量了他们一眼,疑惑道:“你们不是本地人罢?这是条死路。走到头,是断崖。你们要去往何处?我老汉好给你们指路。”
一听是断崖,林风儿喜上眉梢,干脆道:“主家,想必你也走累了,不如在此处歇息片刻。我们是从外地来,还要同你打听些事。”说着,她从衣袖内掏出几十个铜板递过去,“这些,买件冬衣给孙儿罢。”
那农户哪里想到有此等好事,忙千恩万谢接过来。三人在路边席地而坐,说笑一番,几十只羊在四周悠闲吃草。
夕阳西下,天为盖地为庐,风吹草低现牛羊。
这样的美景,林风儿自是无暇欣赏。她一面费尽心思没话找话,一面心不在焉留神远处的动静。阿月心知肚明,在旁帮衬着。
一炷香之后,一位蒙面的陌生人首先现身,继续往前方走去。而她一直跟踪的那二人,许久之后一同走出,原路往回走。
看来,他们到此处的目的,是为了传递消息。林风儿暗暗思量着,那位蒙面之人,或许掌握着回鹘女子的行踪。如今他们碰过头,便会采取进一步的措施,去抓捕她。
当然,这一切都是她的推断。很可能,回鹘姑娘已经被擒。又或者,他们是合谋其他的事情。
那日,虽只有一面之缘,林风儿确已然对她敬爱有加。现在,机缘至此,她决定不再袖手旁观。
拜别那农户,二人跟踪陌生人而去。
夜幕渐渐降临,月光洁白,树影浮动。
这样的夜,给了二人极大的保护。
辗转跟踪几个交接的人之后,阴差阳错,二人来至一处农庄。
这个农庄,门户森严。林风儿不敢贸然行动。二人在野地里烤火取暖,吃了些饼子充饥。足足等到下半夜,夜深人静之时,潜入农庄查看。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就是在这个农庄的柴房之内,关押着赵一凡和三儿。
赵一凡自早间说服不成,便一直心生忐忑,担虑六郎的手下中了李元昊他们的奸计,导致灭顶之灾。夜间,他不敢安睡,留神听着四周的动静。
当林风儿与阿月翻身而入之时,他灵敏的耳朵就竖了起来,不由心中暗骂:“行事太过鲁莽,才会有此灾祸!”
旋即,他将手中的锁链摇得震天响,以此通报有敌人来犯。门外的看守猛然醒转,一眼便看到有两个黑影潜了进来,忙大声叫喊起来。
一时,人声鼎沸,十几名壮汉瞬间从屋内拔剑而出,迎面将林风儿与阿月团团围住。
面对突如其来的敌人,林风儿毫不胆怯,摆开阵势对峙起来。
“你是何人?!”人群中有人喝问道。
此人,正是六郎的独子。
“你是何人?”林风儿不甘示弱反问道。目光撇过去,借着月光,她看到的是,一张清秀俊朗的面庞。不知为何,她的心竟咚咚直跳。
“啊?!竟然是个女的?!”人群中立马有人起哄道,声音不乏惊喜。
林风儿这才意识到,在紧急关头,她竟忘了做声音上的调整。
“是女的又如何?”她索性颐指气使大声喝道,“快将关押之人放出来!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在柴房之内的赵一凡和三儿察觉到些许不对,外面的声音听起来,倒像是林风儿。此言一出,二人立刻断定,来者,就是林风儿。
赵一凡一时懵了。
不知林风儿为何会突然出现?她又是怎样寻到此处的?竟然如此鲁莽地出手来救他?可是,这并非是敌人。若是真动起手伤了人,他又如何向六郎交代?!
此时此刻,他顾不得多想。现在,他必须马上出面,去调停这一场纷争。
这个林风儿!何时才能不再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