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三，孟家有喜。
孟府要替自家姑爷举办纳妾礼，大街小巷传遍了各种小道消息。
有说孟家姑爷极有能耐，一夜御二女亦不满足，要再纳一房妾室。
也有说孟家二小姐觊觎长姐正妻之位，提拔自己的丫鬟做妾，企图博宠。
当然，更多的还是对孟家大小姐的赞誉。
她不仅亲自操持纳妾礼，还邀请了魏知府家的二小姐来撑场子。
端的是正妻主母的气派。
沈娇娇不知街头巷尾的流言，这会儿正站在门口，等待着好友的到来。
特意将魏岚请来，除了姐妹相聚外，另一个目的就是制造不在场证明。
“小姐，魏二小姐来了。”可莹轻声提醒。
她回过神来，看向停稳的马车。
魏岚掀开帘子，朝她盈盈一笑。
“娇娇，我来了。”
“阿岚。”她回以一笑，亲自走上前，扶好友下马车。
四周有不少好事的百姓，正伸长脖颈张望，见真是魏知府家的二小姐，顿时惊叹连连。
孟家权势果真滔天！
不过是姑爷的纳妾礼，竟也请得动魏二小姐。
魏岚扫向四周，疑惑皱眉，“这些人怎么回事？”
沈娇娇也看了过去，忍不住笑着摇头，“来看你的。”
“看我做什么？”
“看魏二小姐愿不愿意自降身价，来参加一个妾室的入门礼。”
“嗤，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魏岚收回目光，朝天翻了个白眼。
“好了好了。”她拍了拍好友的肩头，“走吧，我们进去聊。”
魏岚点点头，两人手挽着手就要进府。
身后却传来可莹惊讶的声音。
“小姐！又有一辆马车！”
二女顿住脚步，齐齐回头望去。
马车在影壁前停下，里头走出一个丫鬟打扮的人。
紧接着，蒋宜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围观群众一片哗然，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是巡抚大人家的二小姐！”
“天哪！蒋巡抚与孟家也有交情？”
“这哪里是孟家的交情？分明是大小姐的交情。”
……
沈娇娇对外头的议论充耳不闻，正打算走过去询问蒋宜的来意，就见蒋家其他几位小姐纷纷从马车中走了下来。
“姐姐！”
蒋柒柒张开小手，冲她扑了过来，稳稳抱住她的大腿。
她低头看了看小团子，又抬眸看向蒋家三位小姐，面露惊讶。
“蒋大小姐，几位突然来访……”
沈娇娇话还没说完，就被蒋宜打断。
“娇娇快别客气了，我们是特意来给你撑场子的。”
说着，蒋宜挽住她另一边胳膊。
她尴尬地笑了笑，不知该如何应对。
不过是小小纳妾礼，居然请动了巡抚大人家的千金……传出去旁人都不见得会信。
这几位还都是不请自来的主儿。
魏岚不高兴地瞪过去，“娇娇又没邀请你。”
“来者是客呀。”蒋宜咧嘴一笑，丝毫不把魏岚放在眼里。
魏岚顾及孟家颜面，担心与她吵起来会让好友难做，只能沉默以对。
“先进去吧。”沈娇娇打了个圆场，招呼几人进府。
让她始料未及的是，仅仅半个时辰不到，其他府上的小姐们闻讯赶来。
她们都是冲着蒋魏两家来的。
宴席设在前院的花厅。
原先只预备了两桌，一桌请下人们吃酒，一桌用来招呼魏岚。
(
蒋家小姐们来了，也能坐得下。
但各府小姐大驾光临，又不得不再安排一桌。
摆上三桌，比孟绾那会还要多。
想到孟绾知晓后的脸色，沈娇娇嘴角微翘，怎么压也压不下去。
“娇娇，那个新姨娘呢？”魏岚扯了扯她的衣袖，小声问道。
一旁的蒋宜也竖起耳朵倾听。
这一桌只有蒋家女和魏岚等人，其他贵女坐在隔壁桌。
下人们的那桌则安置在一墙之隔的外边，让周姨娘的丫鬟去招待，省得冲撞了贵人。
“我在外头置办了个小宅院，一会儿就从那边抬过来。”沈娇娇答。
魏岚啧啧称奇，“陈元礼真是好福气，娶到你这么个大度的正妻。”
里头的嘲讽唯独沈娇娇能听懂。
蒋宜却以为魏岚夸沈娇娇行事妥帖，眉头一皱。
“魏二小姐此言差矣，哪有成亲半年就纳两门妾室的？依我看这陈公子是色中饿鬼才对！”
说着，将手搭在沈娇娇的手背上，用力握住。
“娇娇你别听他们瞎说，你很好，是陈公子对不住你。照我说，你应当休夫才是。”
沈娇娇面露惊讶，“蒋二小姐你这是……”
话还没说完，可莹匆匆走了进来，附在她耳畔说了几句。
她朝众人歉意一笑，“周姨娘快到了，你们稍坐片刻，我去门口迎一迎。”
按照惯例，正妻是不需要去门口迎妾室的。
只是成亲那日，她与陈元礼在门口迎宾时，孟夫人让众人抬着孟绾的轿子进府，给了她一个下马威。
这回，她自然是要遵循惯例了。
吩咐可莹招待好贵客，她带着傲雪往外走。
来到孟府大门时，周姨娘的青纱轿子也正好到了。
可欣站在轿子旁，朝自家小姐点了点头，表示周姨娘平安无事。
周姨娘提前一晚去了小宅待嫁，沈娇娇担心孟绾出昏招，派玉梅去护着，今早又让可欣去迎。
见几人平安归来，她松了口气。
没有喜婆，亦没有鞭炮和恭贺声，一顶青纱轿子从孟府正门抬了进来。
这就算是迎进门了。
青纱轿子径直抬去陈元礼所住的院子。
她也跟了过去，与陈元礼一同在主屋等候敬茶。
一个姑爷的妾室，自然不需要孟夫人和孟老爷出席，而孟绾此刻还在禁足中，屋内只有她和陈元礼两个主子。
周姨娘身穿粉红裙裳，面上画着妍丽的妆容，恭敬跪在地上敬茶。
“老爷，请用茶。”
陈元礼笑眯眯接过茶水。
周姨娘又看向沈娇娇，“夫人，请用茶。”
沈娇娇身形一顿，很快又回过神来，笑着接过。
‘夫人’这称呼，她听着有些别扭，倒像是在喊义母。
“快起来，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日后你我就是姐妹了。”
说着，她褪下手腕上的羊脂玉手镯，戴到周姨娘手上。
周姨娘凝眸看着羊脂玉手镯，重重点头，“妾谢过夫人赏赐。”
这不仅仅是一只玉镯，更是身份的象征。
敬茶礼结束，周姨娘被送去西厢房等候。
陈元礼扭头看向身侧的正妻，满脸感激，“娇娇，辛苦你了。”
沈娇娇温婉一笑，“不辛苦，我这会儿要去花厅会客，你要不要去见见绾儿？”
“见她做什么？”陈元礼收起笑容，显然不想提及孟绾。
“总不能一直闹别扭啊，你也晾她两日了……”
陈元礼一想也是，孟绾是孟府真千金，不能做得太过。
“你说得对。”男人点点头，感激她的妥帖，“娶了你，是我最大的福气。”
说完，他起身就往菡萏院走去。
沈娇娇站了起来，唇角微勾，目送男人远去。
且等着吧，福气还在后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