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年,安是之给宫卿传信,让他想法子打入雪国皇室内部,搅乱雪国政局。
宫卿拿着那封信纸,眼眸中冰冷一片,看着火舌吞噬了信纸后就径直出了房间。
那一天,雪国翊王爷殷无虞在南风馆里买醉。
宫卿来到殷无虞的房间,波澜不惊的盯着那人事不省的人。
第二日他斜倚在窗边,手中是瓷杯玉液,故作深情,似嗔非嗔,低眉看楼下的人。
他不知他装得有多假,他眼中的神色分明就是极冷的。
“昨夜翊王爷还与奴家在床榻上巫山云雨,今日翊王爷就不记得奴家是谁了,可真是令人伤心呢。”
“我名妖姬。”
这是宫卿与殷无虞第一次见面。
“我可是天价,翊王爷买得起吗?”
这是宫卿和殷无虞第一次在一起,亲密无间。
他赤脚下了床榻,背对着殷无虞,头微微往后偏了一点,睨着眼。
“妖姬是我在南风馆的名字,出了南风馆,我有另外一名字,我叫宫卿。”
殷无虞花了二十五万两黄金,用半数身家买下宫卿。
“翊王爷,我来了。”
宫卿来翊王府赴约。
“求你,放过我。”
宫卿算计殷无虞,殷无虞折磨宫卿,那是宫卿第一次在殷无虞面前求饶示弱。
“我跟你走。”
宫卿选择跟另一个人走,逃离殷无虞。
“我们之间的账算完了。”
殷无虞一纸卖身契把宫卿带回翊王府,高高在上的王爷第一次把身段放得很低,试着改善两个人破破烂烂的关系,宫卿答应了。
“我走不动了,你背我。”
殷无虞一次次妥协,似乎偶尔也能换来宫卿一次的侧目,但始终没得宫卿说一声喜欢。
“殷无虞,帮我杀了安是之。”
那一次,殷无虞孤注一掷,折断了宫卿一身的逆骨。
“殷无虞,来世我不想再遇见你,太苦了。”
两人在废墟底下一点点失去生命力,心脏停止跳动,热血变得冰凉。
宫卿的一生在楼炎冥眼前一一闪过,他活了二十年,在楼炎冥的眼里不过是眨眼一瞬间。
楼炎冥握紧的手心里满是汗。
他不知他历劫时会那么苦,苦到能扭转他的性子,变得那么坏,还把所有的爱都扭曲成了恶。
他是那样的偏执,一刀刀狠戾无情的戳进心爱之人的心脏里。
他更不知原来宫卿跟了他之后没过过一天好日子,跟了他之前也是日日身陷在万丈深渊,逃脱无门。
宫卿想活着,一直都想好好的活着。
可他二十岁那年,他是真的活不下去了。
楼炎冥心中一痛,他盯紧了轮回镜,想看看那之后宫卿去了哪里。
突然,轮回镜剧烈的颤动了一下,闪现到宫卿刚出世前,他出生的那天。
晴空万里,阳光明媚,天上掉下了一滴水,透过茅草,滴落在妇人隆得高高的肚子上,然后宫卿出生了。
临轮回镜又闪了一下,这一回画面停在宫卿死后那一瞬间,一滴晶莹剔透的水珠缓缓的从他的体内漂浮起来,跨过千山万水,嘀嗒一声汇入了汪洋。
楼炎冥心里剧烈一颤,气血翻涌。
所以宫卿的来源是一滴水,归处是汪洋。
凡尘世界有五湖四海,他要如何在这无尽的汪洋中寻找一滴水呢?
楼炎冥感觉自己受到了愚弄,凡是能出现在人世间的,都有魂灵。
魂来自于幽冥地府,世世轮回转生。灵来自于上天庭历劫的神君,或是花草树木、虫鱼鸟兽修炼出来的精魄。
不管是哪种,都不会如宫卿一般,来时见不到源头,去时找不到归处。
楼炎冥拂袖,带着轮回镜怒气冲冲的找到雪宫来,他一路畅通无阻,径直来到陌千叶跟前。
陌千叶送完轮回镜就回了雪宫,三天不眠不休的弄出轮回镜,他有些乏了,就支着脑袋打了个盹。怀着抱着的狐狸毛茸茸的手感让他摸得很舒服,神识放松下来,就睡得沉了。
楼炎冥过来时,闹出的动静算不上小。
陌千叶睁开眼睛时,眼中有一瞬的迷茫,抱在怀中的小狐狸睡得很香,咕噜噜的鼻息声萦绕在耳畔。
“陌千叶,你骗我!轮回镜可观前尘旧事,来源归处,这面破镜子什么也找不到,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轮回镜!”
陌千叶还没来得及说话,怀中的小狐狸在美梦中被惊醒,赤血一般的毛都炸起来了。
小狐狸猛地蹦到桌上,四肢刨着作攻击状,对着楼炎冥呲着一口又尖又利的白牙。
楼炎冥一点不带怕的,随手就将小狐狸给挥到地上去。
“滚开,有你什么事!”
这可真是锅上着火又浇油了。
苏酥幻化成人形,双手插腰怒视着楼炎冥。
“你跟谁大小声呢,非雪宫之人不得踏入雪宫半步。你不仅进来了,还搁这儿撒野,秃毛鸡,谁给你这么大的脸!”
雪宫陌千叶设得有结界,凡是没有他允准的人轻易进不来,从前楼炎冥来都是等在南天门外面。
“你叫谁秃毛鸡呢?老子是凤凰!”
“屁的凤凰,小爷看见的就是一只秃毛鸡。谁拔了你的毛啊,你还咯咯叫,哭到南天庭来了?”
苏酥跳脚,楼炎冥瞪眼。
“臭狐狸,你有种再说一遍,老子打不死你,我非要拔了你的毛做围脖不可!”
“就说了怎么着吧,小爷要把你剁成块炖汤喝!”
两个人当即在大殿中扭打起来。
你挠我一下,我打你一拳。
你抓我的头发,我拧你的手。
人形打还不过瘾,间或幻变出原形。
你薅我的毛,我揪你的翅膀。
你扯我的爪子,我咬你的脖子。
你来我往,不依不饶,整体一看是毛发乱飘。
陌千叶坐在桌边,太阳穴突突突地跳得欢快。
他也说不清是怎么变成这样的,反正等他回过神来就是这副鸡飞狗跳的样子了。
“都住手。”
陌千叶的声音不高,却足以让殿中的两个人都清晰的听见,反正他话落时,大殿中的两个人都停了手。
苏酥向来听陌千叶的话,陌千叶一出声他就没再动了,因此不防被楼炎冥一脚踹到陌千叶的身畔。
小狐狸囫囵着在地上滚了两圈,趴在地上,恢复成人形时,狼狈不堪。
苏酥爬起来,抱着陌千叶的手臂嗷嗷哭。
“陌陌,秃毛鸡欺负我,你看见没,毛都要给我薅秃了,嗷嗷嗷……嗷嗷嗷……我的毛啊,我变丑了,嗷嗷嗷……陌陌,你要给我主持公道啊。”
“臭狐狸,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老子差点被你咬断一只翅膀你怎么不说!”
小狐狸装聋作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