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暄回到萧府就被禁足了,萧大人命令萧府的管家安排了几十个膀大腰圆的大汉在他院子里严防死守,美其名曰,让他安心待嫁。
萧承暄也很老实的待在萧府没出去,十日都没和影信然见过一面。
婚期这日寅时,天还没见亮,萧承暄就被府中的下人薅起来,让他梳洗打扮。
萧承暄委婉的拒绝了丫鬟小厮的帮忙,把人都叫出去,门一关上,隔绝了所有人探视的目光。
他的房间萧大人特地让人收整过,房间里处处挂着大红的绸缎,门窗上贴着金边描红的囍字,床边挂的是红色的床帐,床上铺的是红色的鸳鸯锦被。
最让人瞩目的是屏风边上那一套华丽的凤冠霞帔,色泽艳丽,宛如天边流霞,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萧承暄手指从嫁衣上划过,那炽烈的颜色如火一般,顺着他的指尖一直烧到他心口去,烫得他手颤。
胸腔里那片沉寂了十几万年的心湖泛起涟漪,让他这个从前冷心冷情、不知风月事的神也能像个毛头小子一样,心怀忐忑的期待着心间人的到来。
萧承暄转身坐回桌边,他面上平静如结了冰的湖水,手指却抵上太阳穴,给人传信。
“来梧京一趟。”
手指放下的那一瞬间,屋中就多了个人,与屋中这喜庆的颜色比起来,他一身雪白的衣裳像是来奔丧的。
“千叶,你找我什么事啊?”
萧承暄面无表情的看他,说话的声音如平日里一样没有什么起伏。
“今日是我大婚的日子。”
若尘抬眼,入眼之处,满是红色,晃得他眼晕。
“等会儿,你刚刚说今日是什么日子?”
萧承暄:“我大婚的日子。”
若尘扶额,差点没站稳。
“这么大的事,你现在才跟我说!是和那只凤凰对吧。昭告四海八荒了吗?婚宴要怎么办?要请哪些人?
哦对,要给你准备嫁妆还是准备聘礼啊?预算是多少经费?我的天呐,千叶,你杀了我吧,你怎么不早说,我好早点做准备啊!”
若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萧承暄:“……”
“淡定。”
“我没法儿淡定!”
温润如玉的春神撞上雪皇,犹如暖玉撞上冰川,撞得头破血流,碎片四溅。
萧承暄揉了下眉心,颇显无奈,“你冷静点,这里是人界。”
若尘快疯了,“难道你想要我昭告六界,堂堂雪皇和炎帝的转世,在人界私相授受,私定终身?”
“只是一场简单的婚礼而已,道侣大典等他历劫归位后,会在上天庭正式举办,到时候再昭告六界,宴请四海。”
若尘心神大定,“哦,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没事了。”
成熟稳重的春神坐在萧承暄对面,倒了一杯水,优雅的端在手里喝。
“你特地唤我下来,是要我做什么?”
萧承暄掀了一下眼皮,“我大婚的日子,作为朋友,你不得来帮帮忙?”
若尘疑惑不解,“还有什么事情是你搞不定的?”
萧承暄轻咳了一声,拂袖把屏风推到一边,露出了挡在后面的凤冠霞帔。
“这东西要怎么穿?”
若尘指着自己的鼻子,不可思议的喊道:“你觉得这玩儿意我会懂?”
萧承暄皱眉,“你也不懂吗,那我还是把人叫进来帮忙吧。”
不过是穿嫁衣、戴凤冠而已,他其实也没必要这么扭捏的对吧。
萧承暄眼也不眨的看着若尘。
若尘:“……”
他竟然会因为不会穿戴嫁衣而感到愧疚,真是疯了!
“咳,我……要不我试试?”
萧承暄沉重的颔首同意。
若尘:“……”
真是他喵的,信了他的邪!
这人分明就没有想要找人进来帮忙的意思,从一开始,他就打好了主意,要他下来当苦力!
若尘硬着头皮伸手去拿嫁衣,萧承暄心安理得的站在旁边等他伺候。
两个人折腾了一个多时辰,总算是把这一身死沉的嫁衣穿上去了。
“凤冠呢,你要戴吗?”
萧承暄看了一眼放在桌上的凤冠,镶金嵌玉,精美细致,奢华大气。
“戴。”
都是些俗物,不过是图个好寓意罢了。
若尘双手拿起桌上的凤冠,仔细的戴在萧承暄的头上。
“要抹粉吗,口脂呢,要不要擦一点?”
萧承暄:“……”
你眼睛里光亮得那么诡异是为什么?
萧承暄瞪了他一眼,“那是姑娘家才用的东西,我不要。”
若尘戏谑的笑,“裙子也是姑娘家才穿的,金钗凤冠也是姑娘家才戴的。”
萧承暄一双冰冷凤眼凝视着若尘,后者很自觉的闭了嘴。
外面有人敲门,问:“二公子,您准备好了吗?吉时就要到了。”
本来是不该放他一个人在屋里自己穿戴的,但他很坚持,丫鬟小厮只好听他的。
府里的人都知道他们痴傻了将近二十年的二公子得了机缘不傻了,甚至还很厉害。
“好了。”萧承暄声音清冷。
“那我先回去了?”若尘指了指上面。
“嗯。”萧承暄点头应答。
“帮了你这么大一个忙,连杯喜酒都不请我喝的吗,千叶,我竟不知,你是这么个忘恩负义的人,唉。”
萧承暄:“……”
“你戏真多。”
他给若尘倒了一杯水,让他以水代酒,喝完就让他滚了。
确定若尘不在了,萧承暄才拿起桌上的喜帕盖在头上,而后才出声让外面的人进来。
萧府外面锣鼓声喧嚣,鞭炮声齐鸣,人声鼎沸。
“二公子,影府迎亲的来了,小的扶您出去。”
萧承暄轻声应了一下,把手递了过去。
其实盖着喜帕也不影响他视物,不用人扶,他也可以每一步都走得稳稳当当。
到萧府门口的时候,萧大人双手握着他的手,眼角湿润,声音哽咽。
“暄儿啊,嫁过去了也要好好的,受了什么委屈就回来跟爹说,爹给你做主。”
萧承暄无话可说,只得点头应是。
“你知道你大哥腿脚不好,他说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他一个残废之人不适合过来给你平添晦气,你不要怪他。”
“不会。”
说到底,萧府只是他这具身体的寄居场所,萧府的人他也没有多少感情,他来人界只为一人而已。
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萧承暄耳聪目明,他一开始就知道了,迎亲的人中没有影信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