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承暄再现身时,人已经到了宫门外。
守卫宫门的侍卫齐齐拔出刀剑,如临大敌,见到来人是萧承暄,又整齐划一的收了刀剑入鞘。
久闻国师之名,却无缘得见,他们这些人不知有多遗憾。
如今甫一见到萧承暄,个个双眼放光,像是饿了三天三夜的人突然见到了美酒佳肴。
“拜见国师!”
声音震天响地,异口同声,像是耳边突然炸起一道惊雷。
萧承暄显然没想到,他的突然出现会引起这么大的效果,以至于事件中心的主人公面容有些发木。
“都起来吧。”
“是!”
又是一道惊雷,耳朵都要被震聋了。
萧承暄走近,侍卫长犹疑着,还是多问了一句,“国师这是要进宫?”
萧承暄点头。
“国师有诏令吗?”
“没有。”
皇宫守卫森严,若无诏令,是不得随意出入的。
“这……若无诏令,我等恐怕不能放国师入内。”
仰慕国师是一回事,忠君是另一回事。
若二者有冲突,他们乃是君王手底下的人,理应遵从君令。
“还请国师止步。”
从前国师是飘渺仙境中的人物,只活在人们的心中。
如今国师现身,下了凡尘,就觉得其实跟一般人也无甚区别。
更何况从前这位国师只是个木讷寡言的傻子,如无那所谓的机遇,说不定这一辈子也就是做个傻子的份。
侍卫长开始给自己洗脑,坚定内心要遵从三纲五常的信念。
他就一眼没看住,眨完眼睛,就不见萧承暄了。
“嘶——国师呢?”
旁边的人指了指他身后,侍卫长回身一看,他口中的国师已经飘去很远了。再一转眼,那虚虚渺渺的身影就彻底消失在宫道的尽头,看也看不见了。
侍卫长给了自己一巴掌,“国师要做的事情必定是有他的道理,也是你能阻的,你有几个胆子?”
“一个。”身边的小侍卫说。
侍卫长:“……”
反手就是一巴掌落在头上,“我看你有好几个还不赶紧巡逻去!”
“哦。”
”小侍卫捂着脑袋灰溜溜的跑远了。
“萧二公子是不是刚进宫去了?”影信然策马而来。
“是。”小侍卫答。
影信然得了准话,就策马朝宫道奔腾而去。
“世子爷,宫里不能跑马!”
小侍卫在后面边追边喊,奈何两条腿的跑不过四条腿的。
“侍卫长,这可如何是好啊!”
侍卫长:“……”
侍卫长一脸麻木,“你问我我问谁去?”
“若皇上怪罪下来……”
“把心放肚子里吧,这位主儿是个混不吝的,连皇上都降不住。他七岁的时候就撺掇着太子殿下一起在宫中跑马了,到现在不也还活得好好的?”
“命真大。”
侍卫长冷笑,“换了你,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萧承暄这回为了省去宫门口那些个事,直接现身在殷常守的御书房。
殷常守下朝后,点了几个大臣一起商议国事,到现在还没结束。
于是殷常守以及众臣看着突然出现在御书房的萧承暄,默然片刻,双方面面相觑。
“咳。”
萧承暄已经很久不曾这样尴尬过了。
但他就算是尴尬了,也不会在面上表现出来,让人瞧见了看他的笑话。
“不知诸位商议得如何了?”
他这话问得很自然,就像是从始至终他都站在一旁同众人一起商议同一件事情一样。
“这……”
有位臣子犹豫半天,不知要说什么。
“国师就是有通天彻地的本事,突然闯进御书房,打断皇上与众臣议事,也太过无礼了些。”
说话的人是魏丞相,当初死了个儿子在南风馆,找上门去的时候却得知是影信然动的手,憋了一口气在心里没发出来一直怀恨在心。
后来殷常守给影信然和萧承暄赐婚,得知影信然即将要娶一个男妻,还是个智力不如三岁孩童的傻子,他就很积极的充当了保媒的角色。
谁知道这婚事还没成呢,萧承暄不傻了,还成了个能震慑锁妖塔群妖的能人,魏丞相又呕了一口血。
萧承暄视线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就明了了一切。
“诸位商议的应当是梧京之中妖物伤人的事吧。”
殷常守点头,“正是此事,此妖非比寻常。朕问过千山道长了,千山道长说此妖怕是得有几万年的道行,连他要拿也有些勉强。
梧京中因为此事,早已人心惶惶。若是这妖继续作乱下去,恐皇城之下难得安宁。朕在想,要如何才能收了这妖。”
锁妖塔里最厉害的妖,道行也不过才八千年,乃是当初填了几十个修为高深的捉妖师的性命,才勉强镇在锁妖塔的。
凡人寿命普遍六十左右,七八十那都算是老不死的了,修道之人长的也长不过百岁去,到了要死的时候,一样是黄土一捧。
像这种少辄几千年,多辄上万年的妖,挥手之间,就有呼风唤雨之能,怎么能不让人害怕。
何况都是些手无缚鸡之力、动辄非死即伤的人。
“我此来,正是来为皇上分忧的。”
魏丞相冷哼一声,“国师是否过于托大了些,那只妖有几万年的修为在,就算是锁妖塔的所有妖加起来也抵不上这一只。
国师是以为自己能收拾得了锁妖塔的那些妖,所以也能收拾得了这只几万年道行的妖吗?国师未免自视甚高!”
殷常守抬手阻了一下,“魏相,不可对国师出言不逊。国师既已出面了,说明是有办法应对的,就算降不住,应当也不会再让他继续在梧京作乱?”
这君臣之间,倒是唱得一出好戏。
怕是先前议事议的不是如何解决妖物作乱的事情,而是如何让他这位国师出府降妖吧。
“事情查清了,属实是妖物出手杀人,我自然会给皇上一个交代。”
“国师说话做什么要这么模棱两可的,倒是给大家说清楚是怎样一个交代啊。”魏丞相明显是拿着这事不放了。
“那就是我与皇上要商量的事了,诸位若无事,就早些回府去歇着吧。
诸位继续在这儿待着,会让人觉得,国库里大把大把的银子养出来的酒囊饭袋未免有些多了。”
魏丞相的脸色一下子就绿了,这不明摆着说他是酒囊饭袋吗?
“你!”
他抬手指萧承暄,颤了半天也没见说出句完整的话来。
萧承暄抬眼直视。
他这会儿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话出口了就难免戳人心窝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