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天明也伸出头去看了看,情况的确正如小A所说的那样。主结构二楼里的水培区正红灯一片,一些尖锐的长条的影子映射在墙面上,纵横交错,像极了别样色调的至上主义绘画。缓冲舱段上方是每一层之间的中空结构,里面本来塞满了线缆,金属框架和复合材料,现在却空空如也,不知道通向什么地方,看来为了进入这片死地,他们需要跳过去。
“用热能匕首。”项天明提醒小A,这上面垂下来的线缆太多太杂,离地板只有十来公分,只怕会影响待会儿的行动。要是在跳跃过程中被阻拦,很有可能直接掉出地板,落入太空,到时候会发生什么没人说得清楚。
两人一人揪住几根线缆,掏出刀身冒着红光的匕首用力划过,手指粗细的线缆直接被干净利落地斩断,露出橡胶内部包裹紧实的金属线,边缘处还泛着橙黄色的光,一些被融化的橡胶伴随着他们的动作被抛洒出来,又迅速在空中冷凝成橡胶小球。
“这线缆用料还不错,可以卖个好价钱。”小A没由来的说了一句,项天明看看手里握着的半根线缆,点头称是。几个月前要是看见这些线缆,准得被李斯特怂恿着去卖给黑市,狠狠赚上一笔信用点。
“走吧。”项天明把激光步枪背在身后,一手抓住洞口边缘的金属,一手抓住线缆头,慢慢落地,屈膝,猛地一蹬地,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缓冲舱段。项天明在半空中不受控制的旋转着,晃眼之间能看到冰冷的太空就在自己周围,只隔着一层薄薄的金属墙壁。
伴随着轻微的吱嘎声,项天明最终抓住前方伸出来的不知名金属条,在主结构水培区这边站稳了脚跟。他看向停留在货舱模块洞口那头的小A,伸手示意他跳过来。
小A把霰弹枪背回身后,扶着洞口看了看消失的地板,在项天明看来那动作分明有几分犹豫。
“别去看,直接跳,我会接住你!”项天明在通讯频道里大喊,呼出的水汽很快又要遮盖住面罩,看不清小A的动作了。这段消失的地板不长也不短大概有五六米长,七八米宽的样子,在低重力环境下找好角度跳过来完全没问题。
项天明又拉动把手刷了一下玻璃面罩,再看清小A的身形时,发现小A已经借助地板和线缆起跳,正漂浮在半空向他飞来。一米,两米,三米,四米,小A的速度肉眼可见的慢了下来。
项天明估计是小A的起跳动量不够,速度太慢,加上他穿的工程维修服太重。眼见小A向前平举的手就要越过地板的洞口,项天明正准备伸手去拉一把,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飘出来的金属箱子竟然结结实实地撞在了他的腰上,小A身形一顿,接着就往洞口落去。
小A拼命舞动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却什么也没有抓住,已经快要完全掉落出去,项天明看见这一幕甚至顾不上惊呼,飞身扑到在地板上,伸手就去够小A的手。
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东西,手上传来一阵桎梏感,那沉甸甸的分量令项天明一喜。“起来吧你!”项天明深呼吸,左手撑在地上,右手发力,只见一个圆滚滚的亮金色头盔出现在自己眼前,是小A。
小A被吓得不轻,挥舞着手到处乱抓,项天明差点抓不住他。“别动,你个倒霉蛋!”项天明在通讯频道里轻喝一声,小A这才冷静下来,乖乖任由项天明抓住他的手把他拉过来。直到小A的脚再次落地的那一刻,一种难以言喻的后怕才涌上两人的心头,小A更是几乎瘫软在地上。
“小A啊,小A,救了你一命,这算是还你一次。”项天明虽然头顶也在冒冷汗,喘口气后倒也回过神来。
“艹,吓,吓死我了。”小A显然还沉浸在那种无力与恐惧当中,说话都说不利索,估计是被吓得不轻。任谁在那种没法借力,还不断往下掉的情况下都会感到自身的脆弱与无力,这也怪不得小A。
项天明扶起小A,站在水培区的圆柱形生态培养舱旁边原地休息了一会儿。往日的繁星点点,此刻犹如恶魔的眼睛。又过了好一会儿,俩人这才恢复了神智。
“走吧,我们还得赶路。”项天明提醒小A,一边尽量调整呼吸,刚才的动作消耗了太多氧气,接下来的路程需要更加小心分配氧气量。虽然在总量上肯定是够够的,但最好还是小心为妙。
“好,走吧。”项天明隔着反光层看不清小A的脸色,只听见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两人回过神来,掏出战术手电继续打量起自己周围的舱室。这里是二楼的水培区,船员长时间在太空航行,几百光年的的路程动辄两个月,长则半年,没有足够的新鲜蔬菜维持船员需要,在生理和心理上都是个巨大的挑战。
刚才他们在另一头看到的细长影子,其实是这里种植的水培谷物,底座的标签写着A型杂交速生燕麦稻,估计是燕麦和水稻杂交的产物。这里还有很多已经死去的瓜果植株,它们的水培皿已经被打破,复合材料散落一地,溅得到处都是。项天明注意到有一部分的植物集体倒向某一个方向,看来平克顿号继续往那边走了。
两人小心翼翼地翻过一列列高大的培养罐,向可能的洞口走去,这里的气体明显比货舱模块那里要多,一些被打破培养罐的植物正随气体飘摇。
整个舱室大概有几百个平方,头顶的模拟日照因为某种原因被转换成红色,看上去极为不祥。
“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小A。为什么我们一路走来都没有看见,难民与船员,哪怕是他们的尸体?”项天明伸手摆弄着一棵大王花一样的绿色植物,虽然戴着头盔闻不到味道,但项天明还是看了几眼以后离得远远的,他记着这玩意巨臭无比。
“不知道,货舱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这里的植物也都还有个形儿,说明这艘船遭到破坏的时间并不久远。”小A的精神已经缓和了许多,打量着水培区的林林总总,他的说法不无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