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低沉温润的声音在她耳边掠过,滚烫的气息引起了肌肤的战栗,时绥僵着身体动也不敢动,怕只要一动会碰到男人的唇。
她正走着神,身体却被带着转了个圈,男人温热的手掌拢住她的腰,明明隔了一层薄薄的羊绒,可她依然觉得那掌心温度烫得灼人。
傅时聿气息变了。
他原本没有表情的脸此时像是镀了一层薄笑,眼神里却丝毫笑意也无。
感受到她仰着脖子打量着自己的眼神,傅时聿有一种被她看穿的错觉,抬手捏住她的下颌将她的脸推向一边,淡淡道,“看前面。”
时绥这才顺着视线看过去,只见一对打扮得体的男女朝他们走过来。
意识到傅时聿把她当成了临时女伴,心里骤然有些紧张。
她进宴会厅的时候大衣已经被侍应生收走,身上穿着的还是昨晚那一身黑色羊绒连衣裙,款式相对于盛装的场合显得太过简单了,尤其她还素着颜。
一想到自己这个样子实在见不了人,忍不住要躲开别人的关注,可惜已经晚了。
“时聿,你身边的美女是一个赛一个漂亮,舅舅真是羡慕。”
说话的男人三十五岁朝上,西装笔挺,头发梳得油光锃亮,一双桃花眼硬生生把普通的五官给支棱起几分味道来,只是那眼神太过不怀好意,把时绥从头到脚看了个遍。
时绥心里一紧。
舅舅?
不过这话不像是一个长辈对晚辈所说。
傅时聿在她腰间的手微微收拢,脸上似笑非笑,“沈总客气,这方面我甘拜下风。”
沈策亦是皮笑肉不笑,倒也没有反驳。
这两人一向不对盘,见面恶心对方两句是常有的事。
旁边浓妆艳抹,一身修身礼裙的沈蓁视线落在时绥身上几秒,转头看向傅时聿,突然关心道,“最近那个华影小花和你的绯闻是真的吗?”
“既然说了是绯闻,是真是假都有可能。”傅时聿语调懒散,整个人几乎靠在时绥身上,把传说中的浪荡演绎到了极致,他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口,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的侧脸,低笑道,“不过,我最近对她比较感兴趣。”
这个她自然指的是在他怀里的时绥。
傅时聿态度暧昧,举止更是透着对怀中女人的眷恋,从骨子里散发出一种令人沉醉的性感。
沈蓁简直没眼看。
大庭广众,正式场合,也只有傅时聿敢这么不着调。
不过,越不着调越好。
最好自己把路堵死,让傅容礼看看自己这唯一的儿子有多败絮其中,多撑不起傅氏。
然而表面依然一副慈母贤妻样,“时聿,不是我说你,你也该收收心了,别什么女人都惹,到时候惹一身腥。你父亲最近身体不太好,经不起……”
“有这闲心好好照顾他就是。”傅时聿抬起头,兀自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扯了下唇,“别在我身上费心思,两个男人还不够你操心?”
这话一点情面都不给,尤其是还有外人在场。
作为外人的时绥被傅时聿搂在怀里,动弹不得,只能抿着唇笑,她当然知道这话是沈蓁通过贬低她来贬低傅时聿。
但她现在配合着傅时聿演一个被他兴趣着的女人,因为把握不好尺度,所以随便沈蓁怎么说,她都不会有反应。
沈蓁敛去眼里的冷意,抿唇笑了下,“不操心怎么行?傅氏因为你的绯闻股票跌了多少你心里没点数?如果再这么下去,你父亲怎么会放心把傅氏全权交给你?”
傅时聿眼尾勾起,朝被众人围着的傅容礼那边略略看了一眼,好像一点儿也没被这话影响,声音一如既往的懒腔懒调,“我大概会一直这么下去,不如你现在就去和他说,把傅氏交给季允致?”
沈蓁脸色沉下来。
捏着高脚杯的指骨微微泛白。
“可惜,我爸似乎对血缘特别看重,就算养了你儿子近二十年,不是亲儿子还是得不到傅氏一分一毫。”
傅时聿轻笑着,嗓音低沉悦耳,却被他冷白坚毅的俊脸衬出几分凉薄之意。
时绥的腰被他握得生疼,面上不露声色,身子却忍不住往一旁退,然而男人铁了心地搂着,迫使她退不开半分。
精致的妆容也掩盖不了此时沈蓁难看的脸色,一双眼睛似乎想要把傅时聿生吞活剥,沈策握拳抵唇轻咳一声,拽回了沈蓁差点控制不住的表情。
“无论如何,多回去看看你爸,别总是惹他生气。”
沈蓁僵着笑说完这一句,转过身,脸色骤沉,她边走边对沈策道,“事情办得怎么样?”
”不太好办,自从那位走了后,姐夫专门派了保镖跟着那小子,不好下手。贸然出手,只怕反而会引祸上身。姐,咱们最好还是徐徐图之,不要着急,何况允致还小。”
沈蓁冷笑,“你懂什么!傅容礼一旦交权,你以为允致还会有希望?再说傅家那两个老不死的会同意?只有傅时聿死,允致才有希望。”
沈策还是不放心,“可是,离的时间太短,傅家如果连丧两子,只怕会怀疑到你身上。”
“那你说怎么办?”
“最好是让姐夫自己放弃这个儿子。”
“你的意思是......”
沈蓁顿悟。
傅时聿绯闻不断,负面新闻太多,以至于他对傅氏到目前最大的贡献大概就是断崖式下跌的股票,傅容礼每回说起都气得咬牙切齿。傅家也不是没安排过联姻,然而能被傅氏看上的对象自然也是有选择权力的,一次两次绯闻受得了,时间长了谁愿意自己头上绿云罩顶?
联姻不了了之。到了后来傅容礼放弃了,随他去,只要别闹得太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但这对于沈蓁来说,无疑是煎熬。
她等不了。
虽然傅时聿对傅氏不上心,可他脑子聪明,随随便便一个建议就能给傅氏带来不小的利润,傅容礼对这个儿子是又气又骄傲,如果哪一天傅时聿想通了哪还有她儿子的立足之地?
她必须加把火。
思忖片刻,她沉声吩咐,“不管如何先教训他一下,不然我咽不下这口气,然后去查查他身边那个女人。”
人已经离开,傅时聿脸上那一层似笑非笑的面具被扯下,又恢复成淡漠的贵公子样,仿佛刚才的冷嘲热讽都不是出自他之口。
仅仅这么几分钟的交谈,就让时绥看到了傅家的复杂。
继母与继子——关系似乎并不好。
“回去吧。”
傅时聿说话的同时让侍应生拿来两人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时绥只能跟上。
她出来一天一夜,人也狼狈,是该回去了。可是凌珊的事他还没松口,她也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些什么。
天已经黑了,难道真要和他回去?
时绥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心里天人交战。
傅时聿站在大门口等司机开车过来,似乎来了电话,他拿起滑开屏幕接听,
“……”
“不好好休息,打我电话有事?”
时绥离了一段距离,听不到对方的声音,但傅时聿难得温软的态度让她觉得那是重要的人,是他除却刚才故意做戏外少有的温柔。
就在这时,时绥看到右方坡度上那辆迈巴赫开过来,正想提醒他车到了,却见那车突然加速,像失了控般朝他冲过去。
傅时聿背对着车,正对着手机说着什么,完全没有在意到背后的情况。
时绥的心刹那间跳到嗓子眼,尖叫出声,“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