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全盘托出,所有的事情包括她失忆,以及和傅靳南的关系都会暴露在眼前,时绥知道总有那么一天,只是并不是现在。
当下救出叔叔才是最重要的。
时绥只能挑了部分重点说,“我叔叔惹怒了沈策,所以他们对他使绊子。“
“为什么不和我说?”
时绥心想,她怎么说啊?
告诉他沈蓁这么做是为了让她背叛他?
时绥靠在座椅上,很是疲惫的样子。
刘锦昌妻儿这么一失踪,让她好不容易升起的希望之火又灭了下去。
她不想事情走到那一步,却发现还是一步步朝那一步靠近。
面对她的沉默,傅时聿也没多说什么。
这件事确实是他失误了,他也没资格在她那里要求什么。
他发动了车子,淡淡的道,“你去哪里?我送你。”
“送我去医院吧,我晚点自己去老宅。”
今天周五,出来前老太太特地关照今晚要回去。
傅时聿因为还有会议,也只好把时绥送到医院就走,看着她下车,他忽然叫住她,“你叔叔的事,我会想办法。”
时绥看着他,不置可否。m
傅时聿没再多说,“等会让陈叔来接你。”
时绥点头,静静地看着他开车离开。
心里却被阴霾笼罩,还有一周了,叔叔等得到吗?
她在医院陪了方茴一下午,与其说是陪她,不如说是没地方去,只能在这里打发时间,顺便放了护工半天假。
方茴毕竟是过来人,见她一下午神情恹恹的,便小心翼翼地猜测,“和时聿吵架了?”
时绥从书里抬起头来,“没有。”
“我看你一下午也没说几句话。”方茴叹了口气,“婶婶知道在豪门生活不容易,且不说那些规矩,就两个人他强你弱,一起生活也是会有很多不如意。”
时绥不想让她担心,合上书本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拿了个洗干净的草莓递给她,“真的没有,您不要多想了。”
方茴却是不信的。
她并不是很了解时绥,但是在她结婚前也一起住过一段时间,多多少少能看出来她并不是一个会把委屈宣诸于口的人。
大概也是有了委屈都藏在心里。
她犹豫了一会儿道,“如果是在你叔叔的事情上为难,我们也就不要麻烦他了。”
时绥低着头给她削苹果,脸上露出淡淡的浅笑,“您真的想多了。“
听她这么说,方茴也不好再继续这个话题。
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她也看得出来,时绥看着脾气好温柔,好像什么事在她这里都有转圜的余地,但这是错觉,她对很多事都有自己的想法和底线。
一旦认定的事,就很难再改变了。
时绥并没有叫陈叔来接她,在她坐着周祁的车去找人的时候就已经放他假了,自然也没有再把他叫回来的道理。
从医院出来百米的地方就是地铁,时绥慢慢走过去,在快要到的时候就听到身后有人叫她。
她转过身,看见一辆宾利停在路边,凌成周就站在车旁。
发现自己并没有认错人,凌成周大步走到她身边,脸上有惊喜。
“你怎么在这?去哪里?我送你。”
已经有段时间,时绥都快忘了这个人了。
此刻夕阳西下,他站在橙色光晕下,忽然就有点不真实感,时绥有一种错觉,这一年多是梦吗?
可当她发现站在眼前的男人是真实存在时,心里升起的希冀顿时破灭,那种排山倒海般的压抑感又笼罩住了她。
时绥淡淡地看着他,情绪不明的。
凌成周看着她淡漠的眼神,心里产生些微的狼狈。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觉得狼狈,就好像他所有的一切都被她看穿似的。
时绥敛去心头的情绪,平静地道,“不用了。”
随后朝他点头示意,转身就走。
凌成周心下一急,在自己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抓住了她的手。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关注时经年的案子,甚至在期望她在走投无路时能来找他,可他一直等不到。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她,看到日思夜想的那张脸时,凌成周才知道自己有多想她。
时绥垂眸看着腕上的那只手,眼眸里忽然就升起了情绪。
她脱口而出,“成周,我恢复记忆了。”
说完,她仰头盯着他的表情。
果然,在听到的这一秒,他冷静的表情乍然裂开,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
然后有像是想起了什么,脸一寸寸又涨红,变得手足无措起来。
时绥抬起手,冷静地挣开了他的手,面无表情道,“所以,我们也没必要再有什么牵扯了。成周,就当我们从来没见过。”
“我,我不是故意隐瞒……”
还是被她知道了。
凌成周知道自己没有任何借口,他确实隐瞒了她的身世,让她以为这世上只有他。
时绥淡淡地道,“不过我该感谢你,让我一年多没有生活在痛苦中,但是到此为止吧,我们以后就算在马路上见到也只当彼此是陌生人好吗?”
面对她如此决绝的话,凌成周脸色发白,他双手扣住她的肩,“你为什么只对我狠心?是,我是隐瞒了我和傅靳南的同学关系,也隐瞒了我们曾经见过一面的事实,但是我爱你难道是什么难以原谅的事吗?”
两个外貌优越的人站在地铁口,面部表情不佳,似乎在争论着什么,这简直像拍电影一样。
来来往往的人都好奇观望,甚至有人停下来在听他们到底在吵什么。
时绥也发现了这些,她不想引人关注,挣开他就想走,凌成周却把她拽着塞上了车。
他脸色铁青地挡在车门前,垂着眼控诉,“难道我之前对你不好?我自从见过你第一面后就喜欢你了,五年了。我对你怎么样你心里没数吗?你对我这么无情,怎么对傅时聿就这么宽容?他们还是亲兄弟,你是怎么忍得下来的?”
时绥扶住车门的手一顿,仰起脸来看他,心下一动,说出的话已然是刺激,“我和他已经是夫妻,难道为了这点事就离婚吗?”
凌成周唇色发白,搭在车窗上的手背青筋冒起,他在极力克制自己的怒气,却无法反驳。
曾经是他亲手斩断两人的关系。
这一切都是他作茧自缚,与人无关。
时绥推开他,从车里走下来,站在他面前,用从未有过的冰冷语气道,“既然好聚好散做不到,那我也没有办法了,凌成周,就当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
周围人头攒动,时绥错开身,快速走入人群中。
凌成周恍惚的转过身,看着她离开的决绝背影,忽然觉得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她否定了他的一切,还要斩断他所有的念想。
她这么无情……就不要怪他。
凌成周闭了闭眼,双手紧握,下一秒回到驾驶座,片刻之后,宾利车汇入车流,很快消失,就好像刚才的一幕也从未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