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雪山山门旁的屋子里,柳笙与其余三十五位考生静候多时,等到天色从昏暗到天明一瞬,又再度被夜色笼罩,才终于迎来了结果的公布。
而南宫菀早就带着其他研修士离开,似乎只是过来看一眼笔试环节罢了。
除了最早交卷的柳笙能得南宫菀亲自阅卷,其他考生的答卷皆由侍者收齐,送往雪山之上。
因此众考生对柳笙还是有些羡慕,但南宫菀对于柳笙的答卷似乎也没有什么特殊表示,所以这羡慕也是有限。
“写得快有什么用,还是得看质量。”有人这么奚落道。
清雪倒是愤然,悄悄对柳笙说:“凌姑娘,别听他们的风凉话,你一定可以的。”
柳笙淡然一笑:“无妨,看结果吧。”
结果由一位年长的女侍者公布。
“黎初、奚双雨、仇景逸、清雪、阮时之……凌笙。”
一共十个人,没有多余话语,只是平静不带感情地公布。
柳笙听到最后才听到自己的名字。
她不知道这个名字排列有什么意味,是按照成绩排列,还是说明自己是最后才被纳入考量。
但无论如何,总归是进了。
【起码不用杀上雪山,奴役研修士们做项目……】
【打住这个可怕的想象!】
原本奚落柳笙的声音也自然无影无踪。
清雪也很是意外自己能进,紧紧攥住柳笙的手,激动得难以自抑。
而阮时之隐在角落里,神情晦暗不明。
柳笙瞥了他一眼,眸光微微一沉。
阮时之仿佛察觉到了她的目光,身形微微一顿,随即更深地隐入阴影之中。
除此之外,她还注意到,那对曾在广福居被驱逐的师兄妹竟也在通过之列,想起当时听闻他们天工手艺不错,估计也是因为于此。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能平静接受这个结果。
“我明明找了四阶研修士内推,怎么还是进不了?”
“这笔试题目我明明在老师那儿做过类似的,当时老师说我写得可好了!怎么可能不过?”
还有几个也是觉得有了内推十拿九稳,纷纷挤上前去讨要说法。
那位年长的侍者冷冷地扫了他们一眼,终是开口:“这是南宫研修士的决定,你们想要个说法,那就自己想法子上雪山吧。”
于是,她袍袖一甩,这些围上去要说法的考生们竟被一股气流直接甩出屋外,骨碌碌滚落雪山。
这时候他们才惊觉,眼前这个虽然也是侍者,但其修为实在是深不可言。
不等众人反应,年长侍者再度朗声道:“入选者,随我来。”
于是,十人随她出列。
柳笙环视一圈,其他五人她并不认识,但看穿着都是来自于四大宗门的弟子。
这么算来,只有柳笙一人不是。
十位新侍者随着年长侍者,走出屋子,往雪山上攀登。
而其余落选的考生,只能在其他侍者的引领下,或愤懑,或怅然,或不甘,沿着来时的路缓步下山,逐渐消失在苍茫风雪之中。
……
越是往上,风雪越是凛冽。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山麓上唯有一行人影在风雪中隐现,一点点往上挪动。
走了不知多久,前方逐渐浮现出一座庞大的石台,积雪覆盖,冰霜凝结,几乎和雪地融为一体。
待行至近处,柳笙才看清,石台之上铭刻着繁复玄奥的阵纹,竟是一座巨大的传送法阵。
这样也合理。
雪山之高,峰峦如刀削般陡峭,表面光滑如镜,若非御空而行,想要攀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光是走到这个平台上,若非有这位引路侍者的御风法阵加持,大家估计早就被风卷走或者脚一滑掉下山去。
但此地已设下禁飞法阵,恐怕也是怕有人闯入上空,窥觑研修隐秘。
众人依次踏入法阵。
等所有人站定,年长侍者随即启动法阵,只见灵光骤然绽放,天地瞬息变幻。
待到视野再度清晰,他们已然立于雪山之上。
在他们眼前,是一片巍峨宫阙,依山势层叠而建,红墙金瓦,飞檐错落,彩旗迎风猎猎,宛如一头盘踞山脊的巨兽,俯瞰苍茫云海。
所有人都被这雪山上神圣又庞然的城池所震慑,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而柳笙微微皱眉,心中闪过一丝疑惑。
【这个场景似曾相识……】
【不止是问心幻象里见过……】
【在胎神鼓的高维解析中,似乎也是这样的场景……】
柳笙心中微动,难道胎神鼓与雪山之间,竟存在某种联系?
那只能后续再次进入高维解析才能知道了。
还有一次机会。
在他们身后,是浩渺无边的云海,风雪只在云海之下翻涌,所以此处反倒是风停雪息,天空一片澄净,无尽的星辰笼罩四野,仿佛近在咫尺。
更令人屏息的是那曾高悬天幕、如今却仿若触手可及的无上神神面,空洞的眼眸静静俯视着雪山,而那瞳孔之中,更是清晰倒映着这十位刚刚登上雪山的年轻侍者的身影。
有人在那一刻屏住呼吸,心生敬畏;亦有人悄然低头,不敢直视神面。
柳笙却抬眼看着,有种莫名的感觉——仿佛自己只要一抬手,就能触碰到无上神根根分明的眼睫毛,一呼吸,就能吹动无上神面庞上细微的绒毛。
但她很确信,这只是错觉。
虽近在眼前,却隔着某种无法逾越的界限,就像是处在另一层时空。
年长侍者没有给他们为眼前景色震撼的时间,继续引领众人,穿过恢弘殿宇间又高又长的台阶,又走过刀锋一般的山脊,一路行至一座远离主殿群的山麓之上。
这里似乎地势更高,距离无上神神面更近了。
而这片山麓之上,分布着一座座庞然装置,形似一个个雪白的巨碗,碗口沉默地对着天穹,不知是何用处。
巨碗大阵所包围的山巅上,建有一片独立院落,规模不大,布置简朴,也不见牌匾,似乎不愿为外人知晓。
此处共有十间屋舍,显然是专门为他们十人所准备。
“你们先住下,每人一个屋子,所需之物皆已备齐,食物也会定期送上。”
众人面面相觑,对于如此安排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柳笙目光微沉,平静地问道:“那请问前辈,我们需要做些什么?”
年长侍者唇角微扬,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容,缓缓道:
“你们只需要——聆听,然后,记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