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东亮停好车，随方艳芸进了会客室。
方艳芸的家收拾的干净素雅，没有一般风尘女子的家那么带有靡靡气息。
“张先生请坐。”不愧是燕大的毕业生，方艳芸的一举一动都优雅得体，看不出一丝风尘气息。
或许正是这一点，才让她成了上海滩有名的交际花吧。
“张先生喝茶还是喝咖啡？”
“喝茶就行，多谢方小姐。”
“不用客气，张先生是第一次来，又是文强的朋友。”
张东亮心说：“你是不知道我和许文强是怎样的朋友。如果知道了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张先生以前见过我吗？怎么会认出我来？”
“方小姐想听实话，还是想听假话？”
“张先生真是个有趣的人，我当然想听实话了。”
“方小姐想听实话，那我就实话实说，我以前真没见过方小姐，但早就耳闻方小姐的大名。”
“贱名不值一提，都不是一些好名声。”方艳芸有点落寞的说。
“这个世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遭遇。方小姐虽然不幸堕入风尘，却从来没伤害过任何人，初心仍在，心存善良。扪心自问，方小姐对得起任何人，方小姐不必轻贱自己。”
“小女子谢谢张先生理解。”方艳芸站起身来，郑重地对张东亮福了一礼。
经过这个小插曲，两个人的距离稍微近了一些。
方艳芸突然莞尔一笑：“张先生，你还没说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呢？”
张东亮露出犹豫的表情：“方小姐，我实话说了，你不会怪罪我吧？”
“怎么会呢？张先生实话实说，我怎么会怪罪呢？”
方艳芸的口音有点像吴侬软语，说起话来软软绵绵，非常好听。
听方艳芸说话，就像喝了一杯香醇的美酒，不由自主就让人的心里起一丝波澜。
“方小姐，我是看见许文强喝多了正在往前走，然后又看见你站在门口痴情眺望，我一猜你就是方艳芸。”
看方艳芸想说话，张东亮截住话头抢先说：“方小姐，我知道你和许文强之间的故事，别忘了我们在北平还是邻居呢。”
“真的吗，张先生？我怎么不知道文强有你这个邻居啊？”
“方小姐，我不是和许文强邻居，而是我家和你们学校是邻居，自然我们也就是邻居了。”
“哦，张先生此话怎讲？张先生是住在北平什么地方？”
“我家是住在南锣鼓巷，和你们学校挨得非常近，我相信方小姐也应该去过南锣鼓巷吧。”
“是的，我去过南锣鼓巷，还经常去那里吃饭呢。看来我和张先生还真是邻居，只可惜上学的时候没见过张先生。”
“是啊，我也很遗憾的。如果当时就认识方小姐，或许又是另一段佳话了。”张东亮开了个小小的玩笑。
“或许真的会呢。”方艳芸的情商也很高，不会当面拆台的。
“不过方小姐可能不会看上我，因为我才高中毕业。”
“张先生又是怎么知道我和文强的事呢？”方艳芸打算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事关旧情旧梦，方艳芸莫名的就想多聊聊这个话题。
“北平人干别的事可能不擅长，传播消息可是最拿手的。在北平那地方，有什么事别人会不知道呢？
许文强当时在在燕大是风云人物，一举一动都会有人关心的，所以我知道非常正常啊。”
“哦，是这样的。”方艳芸恍然大悟。
“其实我还知道，许文强最落魄的时候是投奔你来的。就是因为知道许文强的很多故事，所以我和他处得不太愉快，方小姐不会怪罪我吧？”
“怎么会呢？不知道张先生是什么原因和文强闹别扭啊？”
“其实也没什么，我就是因为知道你们的故事，看不惯许文强对方小姐的薄情负心，刺了他几句，他就不太高兴了。”
停了一下张东亮又说道：“前段时间的报纸你不是看了吗？”
“看了。”方艳芸的脸上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报纸上的事捕风捉影，也不可尽信的，方小姐。”张东亮假意安慰着。
“怎么会呢？起码无风不起浪吧。”方艳芸神情落寞地说。
“咕噜”一声轻响，打破了目前的沉闷局面。张东亮尴尬地看着方艳芸，不好意思说话了。
方艳芸“噗嗤”一声笑了。
“张先生非常抱歉，都怪我们聊的太投入了，忘了为张先生准备饭菜。张先生请稍等，我让吴妈去做饭。”
“不用这么麻烦了，方小姐，我坐一会儿就走。”张东亮假意推辞了一下。
“这怎么能行呢？怎么能让张先生饿着肚子走呢？吴妈做饭很快的，请张先生再等一下吧。”
“那好吧，那今天就打扰方小姐了。”
“张先生太客气了，你刚才不是说我们是邻居吗？招待邻居吃饭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经过前面的沟通，两人感觉聊得非常投机。一开始之间的陌生距离感也逐渐消失了，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那样，聊起来非常融洽自然。
佣人吴妈很快做好饭菜端了上来，方艳芸为张东亮倒上一杯酒。
“张先生，今天很高兴能认识你这个朋友，请满饮此杯。”
“今天也非常高兴能认识方小姐，虽然神交已久，可见真人是第一次啊。干杯，方小姐。”
几杯酒下肚之后，张东亮和方艳芸已经像多年未见的知己般无话不谈。
“张先生，你对文强印象不太好，是不是因为他和泥轰人打交道的事？”
事关旧情旧爱，方艳芸总是不自觉地就捡起许文强这个话题。
“这个嘛～～确实是最主要的因素，因为毕竟事关大义，这是身为华夏人的底线。”
张东亮斟酌着说道。
“从个人情感上来讲，还有一种因素也非常重要。”
“哪一种因素呢？”方艳芸也很想知道，张东亮对许文强看法不好的真正原因。
“方小姐，我知道你们的所有故事。许文强到上海滩来，那是他人生中最落魄的时候，他来上海滩就是奔着投奔你来的。
许文强到上海滩之后，是你出面请人帮忙，给他解决了工作。为了给他一套体面的衣服，又亲自请了裁缝帮他做衣服。我说的对吗，方小姐？”
或许是想起了曾经的过往，方艳芸的眼中已经有了晶莹的泪光。
“你说的对，张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