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打断了她的话，纯黑色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浅浅的波澜，很快却又淹没在无尽幽深里。
“公主的表情告诉我，这不是实话。”
他搂住她纤细的腰，眼中的温柔逐渐消退。
换上的是压迫性的侵略，喉结滚动了几番。
沈晚姝觉得现在的情况并不适合和他交谈下去。
一是因为她衣衫不整，二则是面前这个男人的情绪并不是特别稳定，随时就会疯狗发疯的咬你一口。
“你想听本宫说什么才叫实话？”
裴应衍专注地看着她，覆在腰间的手默默收紧，眼神炽热地好似要将她全身燃烧。
盈盈月色下，一种危险和暧昧的气息陡然袭来，铺天盖地。
耳畔又响起男人清明的嗓音：“做什么梦……公主才会这般的——”
娇媚入骨。
他似不好抉择，顿了顿才说：“公主，你浑身都在发颤，脸色也很红，难道是梦到微臣又对您做了什么大不敬？”
这时他又换上了尊称，显得格外注重谦卑，让沈晚姝哑口无言。
确实是梦到了一些旖旎的梦。
但更多的是，裴应衍作为丞相是如何不顾大臣对她的厌恶与反感，将她牢牢保护。
虽说有金丝雀之感，但她还是公主。
每夜，每日，裴应衍进宫都只是为到她的寝宫。
甚至不在乎新帝的想法与身份。
所以，整个皇朝上下才会说她勾走了丞相的心。
沈晚姝抿了抿唇，轻笑一声，毫不顾忌地拉上自己的衣衫，又翘起唇瓣，无视了对方的试探。
“裴应衍，你好像很期待，本宫做的梦？”
沈晚姝坐起身，撩了一下鬓角的发丝，双颊有着刚睡醒的绯红，眉梢浅淡，被汗水浇透般更显芙蓉诱惑，是即将绽放的花苞，整个身姿都颤颤巍巍。
而视线中，少女的锁骨处还有着一口浅粉的咬痕，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明显。
裴应衍静静地看着她，俊雅的眉目映照着屋内昏暗的光线。
他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阖下眼，眼中一闪而逝黯色。
“我并未那么想。”他的身体纹丝不动。
裴应衍虽然知道梦中公主一直呼唤他，可她有心事，也嘴硬，他并不想去挖掘。
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干净的方巾，随后往前倾斜靠近，在少女防备的目光中，才为她擦干额角的泪水。
“需要为公主打水沐浴么？”
裴应衍知道在她眼里，他是一个对她有企图，用利益交易的禽兽。
她怕，她对他有防备也是应该的。
最好永远都这样，不然，他会控制不住踏过雷池。
男人说着，手从她腰间离开，手上的方巾从她秀致的眉梢，一路走到她红嫩的唇瓣，他擦着，动作很小心。
沈晚姝虽觉得裴应衍的动作温柔到奇怪，却也没阻止他，目光落在他下垂的眼睫，狭长锋锐的眸形。
半晌，她才轻轻道：“本宫的侍女就在外面，不劳烦你。”
空气中萦绕的气氛开始渐渐消退，危机也退散。
裴应衍似乎并不打算对她做什么。
为她擦完鬓发的汗，还为她拢了拢衣裳，是极致的温柔与耐心。
“下次公主若还梦到我，随时叫我，公主不在宫中，梦魇时需有人相陪。”
他说完转身就走。
沈晚姝有些看不懂裴应衍的做法了。
她抿了抿唇，睫羽轻扇。
这大半夜的，只是因为她叫了几声他的名字，他就连衣裳都没穿整齐，跑了她的房间盯着她看？
沈晚姝心跳加快了几分。
裴应衍的性格……是这样的吗？
怎么与她话本中熟悉的，有些不同。
裴应衍这般模样，倒有几分跌落尘埃，费尽心思讨好她的举止。
微风从窗沿缝隙内穿过，也拂起男人散落的发，单薄的衣衫。
屋内炭火被男人重新加满，她闭了闭眼，掩盖了眼中的眸色，叫住了裴应衍。
裴应衍的身体瞬间站定，凝着不动，只轻微侧头，显现出那鲜明俊美的轮廓。
沈晚姝轻声蛊惑道：“本宫梦到你保护本宫。”
裴应衍喉结滚动，转过身看她，半阖着眸，双眸中燃起两簇火光。
他深深地望看着床上的少女，无言。
而床上的少女身形未动，也凝望着裴应衍沉思。
如若裴应衍是因为她而改变了自己，是不是她再努力一下，让对方彻底臣服，她就能信任对方？
沈晚姝眸色一动，弯起双眸，似无奈又似悲惨一笑，缱绻鲜明的桃花眸明艳动人。
她继续道：“本宫梦到自己未来会被千夫所指，万人嘲讽，皇兄抛之，无人能救本宫。”
她说到一半，蹙眉似胸闷，捂住了胸口。
说出这样的话，沈晚姝竟然会觉得自己有些难受，好像心脏被什么东西紧紧攥着，无法呼吸。
“公主，您怎么了？”
裴应衍大步往前走了几步，低头视线落在她的脸上，眼底闪过深思。
梦？
千夫所指？
谁敢对大魏公主不敬。
沈晚姝终于缓了过来，她眯着眼，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身上的骨头都有些发软，当初快晕倒的那种感觉翻涌而上。
这种被掌控的感觉——
就好像冥冥之中有一股阻拦。
根本不允许她说出来。
裴应衍看她，“公主？”
他的眼睛里带着疑惑与沉思。
沈晚姝撩起眼皮，目光自下而上的望着他，眸色湿漉漉，蹙眉表情难受，眼神迷离朦胧，就好像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裴应衍瞳孔骤然一缩，“公主，你——”
沈晚姝晃过神来。
她有些疑惑裴应衍这么震惊的神色，下一秒口腔却尝到了一股甜腥味。
“唔。”
少女的嘴角流下一点猩红，头一阵晕眩。
意识的最后一秒，是裴应衍放大的那张俊脸，带几分不可置信的神色。
沈晚姝昏倒前那刻想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况，也总算让她看到了裴应衍另一面。
——
皇宫。
冷宫外寸草不生，嶙峋寒意从廊外蔓延进枯败的院内，与外面繁华的朱红宫墙不同，里面是压抑的枯色。
在这样的地方待上几个时辰，都是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