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晚姝也不想做傻事。
甚至她也很怕自己会出事。
可她不能输。
沈晚姝捏着缰绳，稠密的墨发尾端还染着马血，直接沿着弧度滴在她的后背，好似泅开了一对翅膀。
如果陆宁絮能看到她的脸色，一定能发现此时她眼红孤注一掷的疯劲。
是一朵柔弱却坚强盛开在凛崖的白花，随风吹得摇曳，枝头乱颤，却始终不低头，不折断。
就如同她当初当着所有人的面跳下城楼，赌一定有人来救她。
耳畔风势猎猎，血腥味随风飘散。
众杀手看着公主义无反顾驶向悬崖，都愣了几秒。
但作为杀手有严格操守，依旧赶了上去。
只不过在他们愣神的期间，又被暗七解决了几个。
暗七刚杀完身边阻拦的人，侧头发现少女已经冲向悬崖时，眸色骤缩，蹙着眉头，面具下的那张脸早就严肃又透着久违的惊慌。
“公主！”
他冲过去，却拦不住下坠的马匹，和马背上的少女。
陆宁絮不可置信，惊得大吼，声音撕心裂肺：“沈晚姝！”
杨驰野感觉自己的心脏很快，急促又慌忙，但他只能停住步伐，去照顾撞到树上的陆宁絮。
“郡主，你还好吗？”
陆宁絮捂住唇，眼泪啪嗒啪嗒往下掉，抽噎：“别管我啊，快去救你主子啊，晚姝坠崖了！”
而杨驰野知道公主已经坠崖，只能回宫尽快派兵来去崖底搜罗。
即便他也很慌张，可稳住情绪才是最重要。
可就在这时，却有一道墨色身影猛地蹿了出去，也义无反顾跳了下去。
陆宁絮愣了一秒，眼泪都凝滞了，吸了吸鼻涕：
“刚刚冲过去的影子好熟悉，是不是丞相啊？”
谁还会穿四爪金蟒袍啊？
杨驰野也愣了一秒，扶着马车的手都顿了一下。
而姗姗来迟赶来的卢季明显看到裴应衍的身影跳下崖时愣了一秒。
“天哪，裴丞相这是在干什么......”
他又看到一旁车旁的陆宁絮和黑衣暗卫，脑海一个念头浮了出来。
“我的天，公主不会被逼坠崖了吧？”
这事可整大了，会出事的，公主坠崖，那他的主子可不后悔死了。
赤与带着几个侍卫赶到时，也看到了这荒谬的一幕。
但他没来得及去愣神，很快就招呼侍卫跟着其他士兵去崖底搜人。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走到崖边时，赤与低头往下看，看到一望无际的深渊时，轻叹一声，对着身侧的卢季嘲讽：
“你家主子干错事了，这件事如果传到皇帝耳边，或许他只会开心，但如果公主活着回来，知道是江鹤雪做的，她一定会恨死江鹤雪。”
卢季扯唇，补了一句：“你家主子也生死未卜，别急着嘲讽我。”
赤与胸膛燃着怒火，看他这副样子，又是冷笑一声，“果然狗随正主，就让你家主子后悔去吧。”
江鹤雪钦慕公主的模样谁都见过，他本以为他家主子那么对公主，早就没希望了，至少没江鹤雪等人的希望来得大。
谁知道，江鹤雪才是隐藏的最深的那个。
居然为了扳倒他的主子，不惜利用身边的一切。
卢季心中也有着火焰，他曾经也见过公主的心计，也佩服公主的智慧，明明在深宫中，却一点都不逊于他们。
所以江鹤雪的计谋，他刚得知时也并不敢相信，可他是下属，他只能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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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晚姝感觉身体很痛。
坠崖的那刻，她脑海又浮现了许多上一世的画面。
不对，是话本中她上一世的剧情。
在她死后，裴应衍似乎为她做了很多事，那些事如同走马灯，迅速的在她面前闪过。
为了她，裴应衍屠了整座皇宫。
而最后，她似乎看到裴应衍朝她奔来的画面。
好像——
不是假的。
沈晚姝强撑着身体的痛楚醒来，她感觉额上有湿稠的粘液往下滑，从她的眼角滑落到嘴唇上。
同时她感觉腰间被一只手桎梏着，传递着热度，后背也并不硌人。
她睁开眼，发现身侧躺着裴应衍，对方俊美深邃的脸颊一半都是鲜血，垫在她的身下，手还没放开，搂着她的腰。
周围是崎岖的石头树木，身边是怪石，身下是浅浅的河流，他们躺在浅河中，身下的鲜血顺着水流往外蔓延。
同时，视线向下时，她发现裴应衍的一只腿角度有些诡异，就好像——
“公主，别看了，我的腿断了。”
裴应衍适时睁眼，抿唇无奈一笑，看着少女眸光震惊，又看着他的脚，还看着他的手的样子，叹气，
“公主，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我的手好像也失去知觉了。”
沈晚姝闻言，眼眶有些红，因为她忽然想起来上一次，也是因为这样的情况，裴应衍的双手骨折，这如今才过去几个月，定然没好全，现在又——
她觉得自己有些控制不住情绪，眸色轻颤，长睫扑闪，唇瓣强撑着翘起完美的弧度：
“裴应衍，又是你出现救了本宫。”
她不敢想象，若是她一个人从这么高的地方摔下来是否会粉身碎骨，就算没有，她断了腿也无法活着离开这个地方。
等到他们找来，或许她早已被饿狼捉走。
她这个赌输了，也赢了。
她连忙起身离开裴应衍，却一阵头晕眼花，好不容易稳好身形，却看到裴应衍额角滚落的汗水。
似乎是强忍着疼。
“你感觉怎么样，裴应衍。”
沈晚姝弯腰去扶住他的手，却又伸到一半时停住。
裴应衍望着她那双乌黑明亮的眸泛着湿润，那眸正倒映出他此刻略显苍白的神情。
裴应衍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好似安慰：“公主，我感觉还好，并不疼。”
她听后便要去扶他起来，却一点都动不了对方分毫不说，反而唇色更白了。
沈晚姝脸色微青，“你就这么能忍疼？说一句疼会怎么样？”
裴应衍面色淡定，回答：“会让公主担心。”
沈晚姝怔然，感觉胸腔有股涌流划过。
裴应衍又道：“公主让我缓缓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