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忘了太多的事情，即便有些记忆逐渐回来了，但更多的已经记不得了。
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很小的时候便在风雪宫生活的那些记忆是不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那为什么他年少时又总是出现在皇宫呢？
如果……如果他年少的时候便拜了师父为师，那为什么风雪宫甚至江湖的人都不认识他呢？
太多问题想不明白，他觉得自己是个被抛弃的人，便索性再去想那些抛弃了自己的人。
沐云飞只不过是猜测，没想到还真炸出了上官景的真实身份。
虽然早有疑惑，也早就让人去查了，但老城主一直阻碍他，总说到了京城便能知晓一切。
但他不这么认为，真等到了京城，一切就晚了。
老城主也定然早知道他会在半路就按捺不住逼问上官景，所以才会派了简不见同他们一起出发。
只不过天算不如人算，简不见再怎么寸步不离地守着上官景，也总会有疏离的时候。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脚步声。
简不见用衣摆兜了不少野果回来。
看到沐云飞和上官景竟然坐在一起聊天的时候，愣了一愣，才继续朝着他们走去，但面色疑惑，显然不知该开口说些什么。
走近了，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才开口道：“我……寻了一些野果，要尝尝吗？”
他这话问得没名没姓的，也不知道问的是谁。
但沐云飞心中很清楚，简不见不会用这般小心翼翼又温柔的语气同自己说话，没回话，直接起身离开了。
简不见看着他上了马车，从晃动的车帘掀开的细缝中，能看到他躺下抱着顾子絮休息了。
简不见收回视线，在上官景的旁边坐下，问道：“城主与你说了什么？”
上官景将手中用来戳火堆的树枝一扔，站起来身往马车那边走去，冷声道：“关你什么事。”
简不见：……
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上官景上了马车休息，许久后才恋恋不舍将目光收回来。
沐云飞有那个底气上马车抱着顾子絮睡觉，他可没那个底气。
只好拿了一个野果，随便在衣服擦了擦，啃了一口。
清脆，也甜。
留着明日赶路时当零嘴吃吧。
竹青抱着柴火回来时，看到的就是简不见坐在火堆前孤零零啃野果的画面，叹了一口气，觉得他有些可怜，便这么陪着他在这里守夜了。
*
九川城离京城还是很远的，这一趟至少要赶两个月的路。
山路不好走，马车不好过，他们便选择了弃马车，选择了步行穿越深山，打算等过了这几座山再寻个小镇买马车。
所有人里，只有顾子絮没有武功，也最为娇弱，也好在他们不急着赶路，不用轻功也恰好能省点内力。
可翻到最后一座山脉的时候，他们便觉得不对劲了。
周围实在是太安静了。
简不见随手招来了藏在暗处的暗卫，暗卫也很快落在他们面前。
简不见问道：“可有异常？”
暗卫答道：“不曾见到异象。”
在场这么多人，虽说都能察觉到不对劲，但的确没察觉到周围藏着什么人，况且他们一趟出行比之前更为严密，也没多管闲事救什么人，九川城那边也有人在扮演着沐云飞，想来是不会是有人知道他们在往京城赶的。
可……那种不安的感觉，越来越明显了。
就连顾子絮也总有一种被人盯着，随时要大开杀戒的惶恐感。
他快速吃完东西，始终挨靠着沐云飞不敢离开。
若真是有人在这里设下埋伏，等会儿势必有一场大战，但是……什么人这么厉害，竟然能在这里提前埋伏他们？
顾子絮总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并非是因为这里可能有人埋伏他们，而是…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大抵是知道这里不安全了，他们没敢多做停留，继续往前赶路。
上官景道：“穿越这座山脉，再继续往前走便可抵达官道，顺着官道一路往前走便可抵达城门，通过三道城门的官兵审核，就是京城了。”
顿了顿，他又道：“若是被那些官兵刁难了也不必惊慌，他们就是做做样子想贪点油水，在京城内，那些江湖人不敢为非作歹，只要送上银钱，再在牢房里待上几日便可出来了……”
他忽然说这些，只是担忧如今这情况不能善了。
他们未必会死在这里，可在这般追杀下走散的可能性很大，便又低声说了一个地方，以防万一。
顾子絮自然也听明白了。
他下意识要点点头，却发现自己的手里被塞了一个包袱。
他们弃马车而行后，这些东西便轮不到他来拿，不是沐云飞接过去，就是被竹青全部包办了。
如今把包袱塞给他，便是担心他们分散后，顾子絮没有武功也没有银两，会无法与他们会合。
顾子絮察觉到包袱里好似有不少银两，也没跟他们客气。
他心里很清楚，在场之人除了他，都有办法去弄到银两，唯有他既没有武功也没有能耐……
嗯，这么一想似乎有些废柴，但这也是他不得不承认的现实。
脚步声逐渐凌乱起来……
但那不是他们的。
今晚的月色也不是很给面子，明明只有那么一小弯，此刻却还故意藏在云层中不露脸。
树林原本就幽深得很，此刻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没了月光的指引，他们也在提防着藏在暗处的人，没敢亮火折子，只是这么往前走着。
顾子絮或许什么都看不到，但其他人走路却没有丝毫的犹豫。
走动时，顾子絮体力有些跟不上，但他不敢喊，只是咬牙这么走，最后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心跳声和难以承受的喘息声。
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滑落，隐约还能听到有什么东西从树上掉落下来的声音，连树叶都在沙沙作响。
也不知道是被风吹动，还是被什么东西抚过。
顾子絮还没反应过来，还在拼命往前赶的时候，周围便已经开始打斗起来。
他什么也看不到，眼底便闪过一丝茫然，往前赶的脚步也跟着顿住了。
下意识要拿出储物格里唯一的一张武功卡时，一只手便忽然抓住了他的胳膊，带着他快速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