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珍珠2
更神奇的还属演武堂那边。
官家亲封的安远将军亲临指导，方家那些个退伍老兵群情鼎沸，呼号声震彻山林。
除此以外当属赵家和方家的两个奶娃娃最开心了，山里多的是好玩的、新奇的，他们又正是好奇心最为旺盛的年纪，入了山林这叽叽喳喳的声音就没停过，比那山雀还要自由快乐。
赵明达这个小少爷哪里见过这种阵仗，从小到大一直被养在宅府里学规矩，刚开始还放不开，不过被方珍珠带着跑上几圈打心底的孩子心性就出来了，这会儿跟着一起笑一起闹，好不快活。
说来也是有趣，这珍珠啊在云澜肚子里的时候那是一个安静乖巧，原本云澜和方文林还以为会是个文静的宝宝，没想到竟是个活泼调皮古灵精怪的开心果，性格也不像个哥儿，反倒是更像个汉子。
这不，上山爬树摘果子，下河摸鱼捉小虾，逗鸡遛狗还不算，竟然还敢去撵村中一霸大白鹅。
他是个机灵的，跑得飞快，人家赵明达可跟着他遭了殃，哭天喊地的被大鹅追了一路还给啄了腚，自此留下人生第一笔黑历史。
李大夫被方家给聘请成了家族医师，已举家搬迁到了清河村，后半辈子可以专心钻研医术草药，在山中的别院里也专门给他安排了一幢房子方便他进山采药炼药。
小孩皮肉嫩，好在没被咬破皮，只是红肿，李大夫给赵明达上了药收了药箱，“不严重，两三天就好了，注意不要碰水。”
光着大腚眼泪汪汪的明达小少爷还没来得及和他娘吭叽就被他爹一把给捞起来扔去演武堂扎马步了，“男子汉大丈夫，不就是被大鹅咬了屁股。”
年仅三岁的赵明达红着眼眶挂着泪珠扎着稳稳的马步，定下了人生的第一个小目标，给他的屁股报仇。
害赵明达“身负重伤”的方珍珠心里过意不去，跑去摘了好多桑葚回来给赵明达一起吃，两个玉雪可爱的小朋友吃了一嘴巴的紫红色，让路过的仆从憋笑憋的很是辛苦。
梁书雁瞧见了笑的花枝乱颤，拿了手帕轻轻柔柔地给珍珠擦脸擦手，方珍珠仰着小脸乖乖让书雁姨姨擦，大眼睛盯着人忽闪忽闪的瞧，等擦干净了手脸趁着书雁姨姨还没起身，噗地一下抱着姨姨香了一口，让梁书雁笑开了花。
而赵明达小朋友也被他娘给遗忘得彻彻底底。但赵明达丝毫不觉得伤心或者委屈，因为方珍珠会记着给他擦脸擦手。
下午两家一起吃过晚饭，该各回各家休息的时候方珍珠却并没有跟着云澜和方文林走。
“珍珠晚上要陪书雁姨姨和赵叔叔。”
原来赵明达小朋友屁股受了伤，为了防止晚上睡觉的时候误碰到人家的伤口，故而今晚赵氏夫妇不准备和儿子一起睡。
而自觉有此次事件全部责任的珍珠小朋友为了弥补故而很是大方的将自己给贡献了出来，晚上和梁书雁以及赵聪一起睡。
赵明达虽然粗神经，但这会儿也突然觉得似乎哪里不太对劲，但他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很是痛快的答应了。
方文林更是举双手赞同。
第二天早上果然只有赵家这边两大两小一起用早餐，猎人小屋那头传来消息说是不过来吃早饭了。
如此这般又过了五六天，赵聪实在受不了了，将两个小的打包一起送去了那头，这甜头不能让你方文林一个人吃尽了，他也想和书雁过一过二人世界好不好！
……
嗷呜——
已经完全成年的小不点再也担不起“小不点”这个名头。它从小就被云澜精心喂养，长得也就比纯野生的狼更为大只一些，站起身来肩高已经达到了惊人的一米二，两个小的都还没有人家小不点高。
狼是很忠心护主的，与方珍珠更是亲近，甚至可以让珍珠直接骑在它的背上，这让赵明达很是羡慕。
方珍珠趴在小不点的背上，用手呼噜着小不点毛茸茸的耳朵，奶声奶气地打着商量，“明达是我的好朋友，可以让他上来吗？”
可惜，足以在狼群里称王称霸的小不点有着自己的高傲，斜睨了一眼萝卜头似的赵明达，很是不屑的喷了一下鼻子。
好吧，这是不答应了。
赵明达虽然有些失望，但并不沮丧，因为他方叔叔送给他了一匹棕色的小马，是小黑的种，这是他爹都羡慕不来的事。
成年了的小不点也曾跑进山林消失了几个月，但后面回来的时候并没有拖家带口，方文林给云澜的解释是这小子估计没看上它的那几个崽儿，以后说不定会带着小狼一起回来。
这个推论是建立在小黑的经验之上。
这匹神驹哪哪都好，就是太花心，时不时的就要跑去和母马厮混，混了那么久，也就只带回来了那一匹小棕马，小不点和小黑是好兄弟，估计也是相同的脾性。
只有最优秀的崽儿才能被领回家。
小不点不让赵明达骑，方珍珠也就从小不点的背上下来一起和好朋友走路。
回到猎人小屋，穿了一身皮草的小不点蹭的跳上自己的竹竿床趴着躲凉去了，珍珠伸手摸了摸小不点的鼻子，有点干。
赵明达也想摸摸小不点，但是被小不点用狼头给顶了一下，这时候他日日扎马步的功效就体现出来了，并没有被小不点顶翻，甚至都没有打趔趄，也不知道为什么，赵明达觉得自己在小不点的眼睛里看出来了意外和赞赏，这让他挺高了小胸脯。
紧跟着孩子们进入院子的云澜和方文林笑着看这一幕，让两个孩子先去后院喂小羊。
他们四个都背着背篓，两个娃娃背着的是迷你款，里面是他们自己采的新鲜青草。
羊圈里的小羊们闻着味儿就寻过来了，两个宝宝从自己的小背篓里抓着青草隔着围栏喂小羊，一切都很美好，直到……
“咦，那只小羊为什么不吃草啊？”赵明达小朋友好奇发问。
方珍珠对于小羊喂养已经是再熟练不过了，闻言便顺着赵明达手指方向看过去，了然地“哦”了一声，回答道：“它在吃奶啊。”
并没有见过小羊吃奶的赵明达迷茫地重复：“吃奶？比青草还好吃吗？”
“好吃的，一会儿澜叔叔给你们做羊奶糕。”云澜帮赵明达理了理蹭乱的衣袖，轻声说到。
一旁的方珍珠也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对，很好吃的，我爹爹就爱吃，上次我还看见爹爹在吃阿爹的……唔唔！”
被手动闭麦的方珍珠小朋友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转啊转，不明白为什么他爹爹要突然捂住他的嘴巴，眼神很是纯洁无辜。
而刚刚站起身的云澜整个人都僵住了，看着蹲在地上还捂着儿子嘴巴的方文林，整个人肉眼可见的红温了。
方文林心里暗道不好，只见云澜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如春风般的声音对两个娃娃说：“好了，小羊应该吃饱了，珍珠和明达先去前院吧。”
眼珠滴溜一转，方珍珠很是识时务地扒拉开他爹捂他嘴巴的手，又乖又甜地应是，拉着不明所以的赵明达跑了。
等他们两个端着水碗走近小不点的时候，只听后院传来一声咬牙切齿的爆喝，“方！文！林！”
吓得他们俩端碗的手都抖了抖，撒出几滴水把小不点的毛都打湿了，赶忙放下水碗躲在了小不点的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偷偷往后院瞧。
……
练了一天兵的赵聪在演武堂遇见了连铺盖都被一起丢出来的方文林，很是不厚道地大声嘲笑了一顿，神清气爽地将刚刚自由活动的兵将们又给叫回来拉练了一番。
晚上回到暂住的小院，看见他家娘子穿着蓝色新衣一个人站在院子里，心情格外美丽的他便迫不及待地冲上去抱着人家就是一顿亲近，这让根本没反应过来的梁书雁无力招架，只得又急又气地拿手去推去捶。
可惜高兴过头的赵聪根本没理解其中真意，还以为是自家娘子害羞在欲拒还迎。
直到将人亲的气喘吁吁站立不稳，他才勉强放开了一些力气。
结果就是……
“哎呦！”赵聪揉着自个儿的大腿，看着面若桃花的梁书雁，不解地发问：“娘子踹我作甚？这里又无旁人……”
站在院子染缸旁边的云澜见赵聪终于发现了自己，只得望天望地望手里蓝染的布料，最后发出一声真诚感叹：“这蓝色真蓝。”
方文林在演武堂的宿舍里迎来了他的新舍友，赵聪抱着被子站在门口和方文林相看两厌。
“啧。”
“哟。”
……
山中无岁月，一晃便是月余。
今日是珍珠两个表哥放旬假的日子，他一大早就嚷嚷着要去长溪村找哥哥玩。
马车行驶在平坦的乡间土路上，梁书雁挑开车帘望向道路旁边的竹子，只见这竹子种的齐整，小路两侧都有，每五根左右顶端被统一用麻绳捆在一起，又和路对面的竹子交叉捆绑，为这小路投下一片荫凉。
赵聪借由打开的车窗看着这条由竹子组成的弧顶小路，侧头问对面坐着的云澜，“这就是你信里所说的文竹路？”
云澜点点头，笑着说：“正是。”
这文竹路说来还有一段故事。它原本只是乡村中连接各个村子的普通土路，后来因为清河村讲学越办越红火，越来越多的书院学子跑来参加，这可让附近的村镇看红了眼，那些个老的少的村长全都跑来清河村求门路，条件随便提，只要能让他们村子里的娃娃也参与其中。
后来这条土路便越修越长，越修越好，正好围着安阳镇周边的村子来了个圆形闭环，成了安阳镇的二环路，那些个学子便沿着这条路游学讲学，全部走完刚好回到原点，视为游学圆满。
不过那时候这依旧只是一条土路，道路两边并没有这么漂亮的竹子拱门，别说拱门，就是连根竹笋都没有，只有专门以竹编为生的河中村路段有一排茂密的竹子。
契机便是前年冬日，一位书生秀才从清河村往长溪村走，路过河中村路段的时候被小路旁边竹子上的雪团砸了头顶，他抬头往上一瞧，正对上一双带着怯意的雪亮眸子。
再后来，这个极度排外的村子终于向学子们敞开了一扇小门，原来这个村子里八成以上都是从小被遗弃的女娘。村里的长者将这些苦命的女婴丫头捡回来养大，又怕她们受到二次伤害，故而村子很是闭塞，如非必要轻易不与外界来往。
那位秀才尊重女性，并没有因为这里大部分都是女娃便轻视怠慢，他教的仔细而认真，还特意专门另写了一版更为适合这个村子的教案，故而渐渐被这个村子所接纳。
在去年冬日，他也与那位雪瞳姑娘喜结良缘。
而这条文竹路也就是这个河中村在那之前逐步修建的。这个村子里的人会一项绝技，能在竹林上飞行游走，当地人称之为竹海飞人，这些漂亮的弧顶便是村子里的姑娘们“飞”上竹子编织而成。
文竹路的诞生也让清河村游学名声大噪，来这里讲学游学甚至已经成为曲陵的一种风尚，即使是不来讲学也要来走一走这条文竹路。
珍珠跪在座位上扒着车窗指着竹林方向对赵聪说：“雪青姨姨做的竹升面很好吃。”
“竹升面？”双手扶着珍珠以防马车颠簸将人晃倒，赵聪眼神询问云澜和方文林，这东西他没吃过也没听过。
说起这事儿，云澜和方文林相视一笑，不过那笑容怎么看怎么无奈。
这面是去年刘知和雪青大婚的时候珍珠吃上的。当时作为小花童的珍珠比现在矮上不少，小小的一个，穿着红彤彤的夹袄，话都说不利索，小手捧着喜糖花生，在新郎官敬酒的时候跑去找屋子里的新娘子委屈巴巴地说肚子饿饿。
结果就是新郎官被好友们推搡着进屋闹洞房的时候发现屋子里的新娘子没了。
这可让刘知以及姚睿一帮子汉子傻眼了。
新娘跑了？！！！
同时外头也传来云澜和方文林找孩子的声音。
这下可闹翻了天。
后面还是在灶屋那里找到的人，当时雪青穿着大红喜服坐在门槛上一手端碗一手拿筷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珍珠吃面条呢，头上的盖头也被珍珠攥在手里抱在怀中。
这下，两伙人面面相觑，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后来嘛，云澜就稀里糊涂的重新给雪青盖上盖头，刘知从雪青手里拿过夹面条的筷子重新挑了盖头，一大帮人人手一碗竹升面，蹲在灶屋门口吸哩呼噜。
现在回想起来都忍不住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