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裒哥!你怎么来了!”诸葛稷惊喜道。
“还不是为了你!”谢裒佯做发怒,瞪着诸葛稷。
诸葛稷一脸愕然,秦溪杵在边上咧嘴而笑。
却不知谢裒突然转向秦溪,恶狠狠道:“还有你!”
秦溪一脸懵,问道:“裒哥,我们俩怎么了?”
谢裒从怀中掏出一卷帛,郑重展开,朗声读道:“琅琊王、安东大将军有令!”
一句话后,谢裒期待着想象中慌忙整理衣着的声音,然而却鸦雀无声,抬头发现秦溪与诸葛稷居然还是保持刚才的姿势,十分好奇地盯着他。
谢裒顿时觉得索然无味,抱怨道:“好歹是王爷的旨意欸,给点动作好不好?”
秦溪讶异地看向诸葛稷:“裒哥要什么动作?”
诸葛稷笑道:“可能是要我们跪地接旨。”
秦溪瞥了眼谢裒:“那……跪吗?”
诸葛稷哈哈一笑:“不想跪,又不是当今圣上的旨意,而且是裒哥来宣旨,又不是旁人,不会说出去的。”
谢裒顿觉无语:“你呀你,连我都算计,真应该看看是不是姓诸葛的都长了两个脑袋。”说罢将旨书一卷,直接丢到诸葛稷怀里:“你们自己看吧。”
诸葛稷打开旨书,瞥了一眼,登时整个人呆住,半晌忽然道:“溪弟快来!”
秦溪凑过去飞快扫了一眼,眉头渐皱。
谢裒叹道:“果然是两怪胎,别人得了赏赐都呼天抢地喜笑颜开,你俩怎么一脸委屈的样子。”
诸葛稷抬眼盯着谢裒,直问道:“所以你是王导派来监视溪弟的?”
谢裒顿时觉得尴尬无比,真想找个缝钻进去,张了张嘴,终究没办法回答。
秦溪摆摆手道:“无妨,这山庄诸事我也不想问,本就只是来借炉子打剑的而已,所谓镜湖冶令我也丝毫没兴趣。如果裒哥想了解山庄的情况,我一会儿将裴珠庄主引荐给你,庄里一应事务,你直接问她就好了。”
谢裒狐疑道:“溪弟当真没半点想法?镜湖冶令身份与东冶令、南冶令平等,好歹也算得上从八品,俸禄得有月钱二千,米十斛呢,养十几口都不成问题!”
“哦?有这么多?”秦溪眼前一亮。
谢裒面色发黑:“好歹是个官儿,敢情你是丝毫不关注这些啊!”
秦溪笑道:“但我要钱确实没什么用,这样吧,劳烦裒哥差人将我俸禄直接送到稷哥府上好了。”
诸葛稷连连摆手:“说什么胡话呢,你自己的俸禄,你自己不收着?”
“我都白吃白喝你的快一年了,好歹补偿点嘛。”
“那不用,本是兄弟,说补偿多见外!”
“那你就帮我收着好了,反正我也用不上,回头你去钱唐赴任,总还要在当地安个宅子的,有用得着的时候。”
诸葛稷一脸无奈。
谢裒道:“所以这镜湖山庄的事务,溪弟是当真没过问过?”
秦溪摇头道:“真没有,裒哥若着急,现在就带你去找裴庄主。”
诸葛稷补充道:“事先提醒下,裒哥见到裴庄主可别又一眼相中了,她可是个心比天高的女子,小心把你吃掉!”
谢裒尴尬道:“怎么说得好像我见一个娶一个似的。”
秦溪哈哈一笑:“也差不多。”
谢裒与裴珠的会面出乎意料的顺利,裴珠已经彻底摸清山庄账目,也对朝廷派驻的官员十分尊敬,谢裒则小心翼翼收着心思,连正眼都不敢多看裴珠一下,生怕这个浑身散发着致命诱惑的女子真把他给吃了。
反倒是所谓的镜湖冶令——秦溪大人,好整以暇背靠着椅子舒展筋骨,仿佛他就是个领路的,不一会儿居然在两人报着各种数字的话语声中睡着了。
“依你所说,目前山庄还欠了三家的百炼钢刀,对否?”谢裒指着账目问道。
“是,虽然那所谓逍遥阁塌了,联络线已断,但这几家已经差人渡过镜湖尝试与我们交涉,更有的想逼迫我们成为其专供,暂时我们都没答应,就是想等您到来。”
谢裒沉吟片刻,严肃道:“既然是朝廷官营,百炼钢刀这种强横的兵器不能外流,即便是这三家也不行。你可以拿我和秦溪当挡箭牌,他们再催促,只说按照镜湖冶两位主事官员的规定,禁止对外私售二十炼以上兵器,要么拿走赔偿款,要么直接滚蛋。”
“好!”
裴珠忽而觉得有谢大人的存在,自己腰杆都直了起来。
只是这一直,谢裒更不敢看了。
诸葛稷与庞薇很快收拾好行李,与秦溪等诸人道别。
赴钱唐上任前,需得回一趟耕读之宅,将事情告知祖奶奶。出于礼数,顾家、张家等还是得登门道别一下,往后辖钱唐县,怕是没什么机会再多往来了。
正如葛洪所说,属于诸葛稷与庞薇的变数已至,是福是祸,都得步步小心。
孔明月终究还是未能劝动庞薇与自己一起大婚,毕竟诸葛稷还未满十五,眼下又领了这么个差事。
“等你落脚,我和深哥去钱唐看你们!”孔明月拉着庞薇的手,依依不舍道。
庞薇用力点头:“那当然,两地只需一个时辰便到,不过你有孕在身,要多休养,得空我与夫君来看你们吧!”
孔明月眼眶隐隐发红:“要常来哦!”
“嗯嗯!”
诸葛稷与庞薇登上轻舟,遥遥挥手,很快便化作湖面上一个小点。
这边船走,那边船至。
未及众人离开码头,只见湖面上一只小船轻快地自山阴方向驶来,秦溪一眼便望见船上之人,对孔明月道:“是阿泰。”
孔明月有些诧异,更有些担心。阿泰是父亲贴身的侍从,若不是重要事务,父亲很少差阿泰远行。
谢裒却微微一笑:“怕是有人也要走了。”
阿泰划船的技术一贯很好,小船转眼便至,见了孔明月,还是那副木木的样子。
“孔娘子,仡濮郎君,家主差小人前来通知,受睿王殿下诏命,家主不日将前往建邺,任睿王世子之师。”
“爹爹也升迁了!”孔明月惊喜道:“只是走的这么快吗?阿泰,爹爹有没有说要我们一起去?”
阿泰摇摇头:“家主说,建邺一带乃孔娘子伤心地,孔娘子有孕在身,不应悲伤,不便舟车劳顿,所以让孔娘子好生待在镜湖山庄休养。”
“爹爹居然知道我怀孕了?”孔明月与仡濮深相视一眼,十分惊讶。
“自然是家里的大夫与家主说起的。”阿泰面无表情,又道:“家主担心葛先生照顾孔娘子不方便,特意托人请了一名女医,不日将到镜湖山庄,专程照顾孔娘子。”
谢裒笑道:“孔老为孔娘子想的真周到,孔坦那小子怕是没这等福分。”
孔明月惊讶道:“谢大人认识我哥?”
谢裒微微点头:“在将军府见过几面,不过说起来,你父亲和你兄长一个是世子之师,一个是世子伴读,这下不是又待在一起了么。”
孔明月恍然大悟:“是呀,如今偌大个孔家也只剩我一人漂泊在外了。
“孔娘子不必伤怀,相信待女医到后,兼有仡濮公子的照料,孔娘子会很开心的。”阿泰语气十分郑重,眼里有柔和的暖意。
“……放心啦,我在这里很好,也请让爹爹和哥哥放心!”
孔明月目送阿泰离开,心中有些期待。
女医啊,也不知爹爹请的谁来。
秣陵县,顾家医馆。
头发花白的矮胖老者一脸讨好地追着消瘦但面容清秀的女子:“丫头,孔县丞是我旧友,此番他姑娘有喜,你就去照顾她一段日子嘛。”
“不要。”冯香脂兀自整理着药材,头也不回:“师父老叫我去做上门医,是嫌弃我了吗?那孔明月只是怀个孕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焦妹妹也有身孕,我还得多去建邺看她呢。师父不是说过要我多与谢家接触的嘛!”
顾大夫闷闷不乐,揶揄道:“哼,别以为我不知道,那焦燕有喜都两月了,哪还用得着时时跟着,你去谢家,无非是想找焦安罢了。”
冯香脂被说中要害,嘟囔着嘴巴。
顾大夫轻叹一口气:“丫头,孔家那小娘子是个苦命的孩子,虽喜的贵子,但身体很虚弱,如今正是关键时候,你即刻动身可好?”
见冯香脂不搭理,顾大夫又道:“你不在的日子。我去找焦安,让他抓紧来提亲,都老大不小的人了,唉真的是……”
冯香脂闻言心花怒放,却故意叹道:“行行行,我去就是了。”
顾大夫笑道:“丫头最懂事,一会把门口架子上那柄短剑也带着。”
“带那东西作甚,我又不会武。”
“有和没有还是不一样,听师父的,带着防身。”
“好。”冯香脂一脸不情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