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有些疑惑的时候,师傅已经蹬着东西双手一个借势,左脚向上一跨来到了机床的顶端。
这时,那位负责流动监管的和小舅关系还算可以的男人正好走了过来,他一边询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一边调试着机床屏幕上面的数据,一边帮着师傅盯着机床抓手的移动程度。
机床顶端有一个能两端交互的大扳手,也正因为这个大扳手,才能在机床顶端手动调整抓手的移动方向,而这个修机床的任务,作为有着严重恐高的我显然是做不到的。
我一边盯着师傅小心翼翼的操作,一边看着那监管死死盯着屏幕,随着西侧的抓手回正后,屏幕上的两条警报也直接消失了一条。
随后,那监管将机床的防护门合上后让师傅踩着防护门从上面走到了机床的另一侧调试抓手的位置,而这一次又是几分钟的缓慢调整才终于回正。
等到屏幕上的另一条故障信息也消失之后,机床上面的指示灯才重新变成了黄色,也就是“待加工”状态。
我长出了一口气,看来这个小故障总算是解决了。
师傅在得到了故障解除的肯定答复后才轻松一跃,从机床顶上跳了下来,看着悬乎乎的,让人胆战心惊。
好在,整个过程有惊无险,也还算是没有费多大力气,等到师傅下来以后并没有责怪我,他甚至什么也没有说,就那么默默的调试着机床,安装着已经卸下来的刀具。
直到这时,他才终于反应过来刚刚我去叫他,或者说我将床子紧急停止的原因,原来,刀具真的错了。
师傅叹了口气,像是在问我,又像是在给自己一个答复一样,颠了颠手中的刀具,向我说道:“你是看到刀具错了才停下的机床?”
我轻轻点了点头,等待着下文,然而,师傅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轻轻点了点头,视线重新放回到了床子上。
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刀具交到了我的手中,随后,他简单的点了几下机床的屏幕,调到了某个刀具库,让我将手中的刀具卡进去。
我轻车熟路的上了刀,安装完成后,又是下一个刀具库,又一次上刀。
两次上刀完成后,师傅才终于放松了些,不过,他的办事风格不可谓不谨慎,他又从哪里借来了一根分中棒,再次重新进行了分中后才重启机床,重新开始了工件加工。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后,整个加工过程再次进入到了一种微妙的平静中,再没有发生过其他的什么事情,也没有出现过所谓的小插曲。
这时,一个长相很是不屑且看上去流里流气的一个高大身影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着这个方向走来,看那样子大有一种“谁能挡我”的感觉。
估计,是某个中层的管事儿吧。
不过,他管不到我,毕竟此时的我正站在机床前定睛看着那正在加工中的工件,事实上,我也只是瞥了他一眼。
他路过的时候,偶尔会听到他教训别人的声音,那张童颜的脸上,教训起人来倒是一点也不含糊,整个人劈头盖脸雷厉风行,等到说完了话,又变成了那个龟速走路的样子,看上去既滑稽又可笑,还有点难以评价。
就在他经过我身后不一会儿,我突然听到了师傅和他交流的声音,虽然因为距离较远有种听不太清的感觉,但我还是隐约听到了“请假”二字。
我心头一紧,心中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会不会是师傅准备请假?我又在想,如果他真的请假了的话,明天的我又会是谁来带着呢?
虽然心里想了许多,但不知为何,即便是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也并没有半分的情绪起伏,似乎自从上了班之后,我的情绪一直都处在一个相当平静的状态下。
又过了一会儿,在这对儿工件刚加工完我正在换下一对儿的时候,师傅突然从不远处走了回来,他犹豫着怎么开口,等到这对儿工件被夹在了台虎钳上之后,我按下了加工开关后,师傅才再也无法抑制的开了口。
“明天和后天,我可能得请两天假去看看我的手,你也能看出来我这双手一直在肿着,这两天换刀的时候我也都尽量让你来。
本来我想今天就走的,但又想再带你一天再请假,所以还是硬着头皮来上班了,幸好今天的活儿不算费劲。”
他平静且带着一丝尴尬的笑意向我讲述着这些话,而我只是默默的嗯了一声,并没有多说什么。
我叹了口气,继续盯着机床里面的工件加工着,不再言语。抽空,我还看了眼时间,已经快七点了,快下班了。
时间过得很快,特别是距离下班前的半个小时,等到最后一个工件下来后时间也只剩下了几分钟,师傅轻声的跟我说了一声,我轻轻点了点头,放下了手中的工作。
等到到了时间下班后,向着二楼更衣室走去的路上能看到师傅身边多出了两个男人,一个看起来瘦小机灵,而另一个看上去则宽阔厚重,三个人勾肩搭背很是亲切。
看得出来,他们三人是彼此很好的朋友,毕竟,即便是白天工作的时候他们仨也总会抽空来找彼此聊上几句。
我看着他们仨的背影,突然有一种自己是不是要被“抛弃”了的感觉,又或者应该说,明天我是不是没人带了?
不过,这些所谓的小纠结就不必多想了,顺其自然吧,毕竟,总会有人带我的。
我一边想着,一边走向更衣室的方向,今天换衣服的时候我明显感受到了身上开始多出了几分黑灰色,看来自己的皮肤已经开始染上厂子的颜色了。
回去的路上,我询问着大舅,厂子的倒班时间究竟是什么流程,大舅简单的思考了一会儿之后开口告诉我,基本上是一三五早班,二四六晚班,周末是固定早班。
我刚准备稍微记一记时间,这时,大舅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用太在意早晚班的安排,毕竟,许多时候,都不太准成。
我抬起头,尴尬的看了眼正开着车的大舅一眼,满脸的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