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雁低头，弱弱回道：“娘娘抬爱了。”
“不是抬爱，是实话。”
沈明月纠正道。
她想了想，又问：“褚雁，你怎样看待胡狄的女子？”
褚雁如实说：“只希望日后王兄接管部落后，能改革立法，能让胡狄女子过上正常的生活。”
沈明月闻言冷声一笑：“为何不将希望寄托于自己？你的王兄们对你都没有几分尊重，又怎会怜惜其他的胡狄女子呢？”
“臣女……不敢痴心妄想。”褚雁的声音低了几分。
心中不免有些心慌。
她不明白自己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想法，为何会被别人知晓。
她不明白沈明月到底想做什么。是挑拨离间？还是要利用她？
“你该想的。”
沈明月放下手中的弓，抬手帮褚雁抚了抚眉间的碎发。
碎发之下，是一条清晰的疤痕。
她轻轻摸索着那个伤疤，闻声道：“胡狄再这样折腾下去，恐怕女子都要被灭光了。届时，整个部落都会消亡。”
“嗯。”
褚雁郑重地点了点头。
沈明月说的那些，她何尝不知道？
前些时间，有人提出要把年轻貌美女子掳去关起来，专门负责生孩子。
不用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反正她们只管生，生下的孩子就交给年长的女人们养。
年轻貌美的女子一年一胎，不出五年，胡狄部落便有事人丁兴旺……
她的父王都有点动摇，认为这个方法可行，认为这样一来胡狄部落就有足够的人，就不会败落……
也正是因为听见了那些，她才愿意听从父王的安排，到天启国来，试着勾引天启皇帝。
没想到，皇帝不理她，倒是这位贵妃……
“娘娘，您为何与臣女说这些？”
斟酌许久，褚雁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沈明月说：“胡狄的事情原本与我无关，但我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那么多无辜之人被害惨死。而你，是胡狄所有女子都希望。”
“我一人，如何能撑得起这希望二字？”
褚雁像是在问沈明月，又像是在问自己。
沈明月温声道：“你不是一人。我猜所有胡狄女子都可以成为你的帮手，而且，本宫也愿意帮你。”
“为什么？”
褚雁不可置信地看着沈明月。她的眼中，氤氲着泪水。
她不想勾引天启皇帝，不想嫁入天启后宫；她也不想嫁给胡狄男儿，过那种非人的生活；她更不想去其他部落和亲……
她的路，少之又少。
而现在，贵妃给她指明了另外一条路，还愿意给她支援……
可贵妃，图什么呢？
难道真如天启百姓所说，沈家人就是为了百姓着想，真的别无所图？！
沈明月知道褚雁心中的疑惑，也不找那些乱七八糟的理由和借口，直言道：“若有一天你坐上高位，你便欠本宫一个人情。这个人情，日后是需要还的。而且，本宫希望胡狄和天启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盟友。”
“臣女，多谢贵妃娘娘。”
褚雁跪了下来，恭恭敬敬，给沈明月磕了个响头：“若真有那么一天，臣女定不会忘记您的恩情。”
沈明月满意地点头：“既然你拿定主意了，那本宫就跟皇上说一声，想办法帮你一把。你可要好好谋划，千万别让本宫失望。”
事实上，胡狄的内里已经掏空了烂透了，换首领是迟早的事。
若褚雁能夺权，那最好不过了。
她帮褚雁一把，让褚雁记住。
日后若是青鸢的孩子当真需要什么奇怪药材，她也可以让褚雁帮帮忙。
“快起来吧，试试本宫这把弓。”
沈明月将褚雁扶了起来，随手将旁边的弓递给了她。
二人你一箭我一箭，倒是很欣赏彼此。
“快快快！备温水和帕子！”
皇帝抱着苏七七回来的时候，又慌又急。
此时，苏七七仰着头，鼻血长流。
她十分无奈，面无表情。
这接二连三的受伤，已经将她磨练得像个饱经风霜的老人。
她已经看淡了，生就生死就死，无所谓了。可是……
【啊喂，能不能别折腾了啊阎王老爷！】
【你是把生死簿当手电筒用吗？我的名字忽闪忽闪的，玩儿呢？】
“这是怎么？又受伤了？”
沈明月一把丢掉手中的弓，焦急地跑过去。
“不知道，她忽然就开始流血！朕已经让人去请太医了！快快快，温水呢？拿过来给她擦一擦，可别呛着了！”
皇帝一边吼，一边抱着苏七七跑进屋里，小心翼翼将苏七七放在床上躺着。
苏七七趴在床上，吐了一大口血。
血腥味让她干呕，她十分难受，眼里全是泪。
床单，瞬间被血渍浸染。
沈明月只觉得心像是被一只魔爪紧紧攥住，好半天都缓不过气儿。
“来了来了！温水和帕子！”
红叶匆匆忙忙端来温水。
沈明月连忙把帕子打湿，给苏七七擦拭脸上的血渍。
与此同时，赵旭也带着太后气喘吁吁跑了进来。
“微臣参见……”
“快看看七七怎么样了！也不知严不严重！”
太医欲要行礼，皇帝直接拽了他一把。
于是，太医连忙跪下，给床上的苏七七把脉。
翻翻眼睑，又看看嘴巴。
半晌，太医回道：“小公主只是饮食缺调，身体阴阳失衡，热气过重，这些天吃清淡点就好了。”
皇帝怒道：“那怎会流那么多鼻血？她嘴里也在吐血！”
“嘴里的血是从鼻子里流进去的。小公主并无大碍，皇上不必过于忧心。”
太医跪在地上，额头直冒冷汗。
没有伤口，只是平平无奇的流鼻血。
可一个小孩儿流那么多血，实在是有些异常不正常……
但他检查几遍了，小公主确实是没其他问题啊。
太难了！
而且皇上貌似要发怒啊，这样子好吓人。
秦太医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从栗城回来啊？
撑不住了！这皇上身边儿的御医真不是普通人能当的！
旁边，墨云池将一个箱子递给了秋禾，吩咐道：“这些东西冷水下锅，煮半个时辰后加二钱朱砂粉，再煮半个时辰。煮出来的水放温后给七七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