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钰顿住脚步，抓着门把手的手缓缓放下。
“好啊。”
家里没有开水，苏莞拿水壶开始烧水，又从柜子里把茶叶找了出来。
这茶叶好像还是他们结婚的时候收的礼品里的，据说是很名贵，当时搬过来的时候顾钰怕放坏了，就拿过来了。后来就一直放着。
苏莞忙着泡茶，顾钰便在客厅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着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头又渐渐有些痛。
慕添白之前给他推了傅靳言的微信，但是他并没有添加。说不上什么心理，对于这段失去的记忆，他本能的逃避。
这几个月，他刻意不联系，刻意延长出差的时间，就是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
好好想想，要怎么做。
苏莞把茶泡好了，端着放到沙发前的圆几上。自己在沙发的另一侧坐下来，离开顾钰远远的。
顾钰看了她一眼，也没说什么。拿起茶杯喝了一口，到底是好茶，闻着很香，入口很醇，咽下去还有回甘。
“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全好了吗？”
苏莞率先打破沉默。
“已经没事了。”
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是顾钰先开口。
“苏莞，关于我们之间，我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嗯？”苏莞不解地抬头，对上顾钰的目光。他的目光很平常，似乎是已经有了决定，才来找她商讨。
“我失去了那段记忆，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对你，我知道，你肯定会有失落，也会伤心。但是这是已经存在的事实，至少目前，我是没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的。所以，你的处境，就会很难。”
苏莞平静地听着，心里浮上一股凉意。
“要让你接受一个忘记自己的丈夫，一段无爱的婚姻，我知道可能有些残忍。所以我把选择权交给你。要么，我们还是夫妻，我还会好好对你，该做的我都会去做。你依然是顾家的少奶奶，一切都不会变。”
“要么，你可以选择离开。云筑的房子可以给你，你的学杂费用我都可以帮你支付完，你可以安心到毕业。另外我还会再给你一笔钱，保证你后半生衣食无忧。你依然可以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
顾钰说的很诚恳，看着苏莞的目光也很真挚。看得出来，这是他考虑良久的决定。
苏莞怔在那看着顾钰，良久，嘴角扯出一抹凉笑。她明白，这确实是目前为止，解决他们关系的最好的两个办法，无论哪一个，都是对她做了最好的善待。
她怨不了他什么。
她确实可以按照原来的想法，留在他身边，不要他的爱，只要做顾家的儿媳妇。但是偏偏，他爱过她了，她得到过他的爱，她无法面对他没有爱意的眼睛，看着她的时候却要做出百般体贴的事情，让她难受。
苏莞垂着眸，手指揪扯着衣服，良久，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终于想明白了，抬眼看向顾钰。
“我两个都不选。顾钰，我跟你离婚。但是我什么都不要你的。我嫁给你，也不是为了钱。我很抱歉因为我自私的想法，把你牵扯进我的人生里。如果不是我，也许，你也不会……”苏莞忽然不想再说这些。只是笑了笑。
“你也不必再觉得为难。虽然你不记得了，但是我记得，那段时光对我来说，是很棒的礼物。你什么都不用给我，你也不欠我的。我们苏家也没到供不起我读书的地步。”
苏莞说着站了起来，对顾钰下了逐客令。
“顾总，我会在一周内找好房子搬出去，可能还要在这里待一周，希望你不介意。很晚了，我现在想休息了，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送了。”
顾钰坐在那没有动，抬头看着眼睛红红的苏莞，她没有哭，但是看着，分明是已经哭出来了的样子。
顾钰心里咯噔一下，忽然觉的自己是不是有些残忍，这女孩到底也不过是个小姑娘。
但是正是因为是个小姑娘，他才不愿意牵连她，更不想伤害她。他自己什么德行他太了解了。他压根就没信自己想不起来的那段记忆多么重要。也没有相信过，自己会爱她爱成什么样子。
毕竟，他可是顾公子。
整件事怎么看，都像个圈套。
顾钰站了起来，他本就生的高大，加上此刻天气寒冷，深色的毛衣让他看着无比庄重。不带温度的对话让苏莞觉得，压迫力更甚。
她刚刚仔细看过他了，剪了头发，也清瘦了些，五官更立体了，说话不笑的时候，很陌生。
他再也不是那个会软言软语哄着她的傻老公了。
“你不用这么快做决定，我只是一个想法，你再考虑考虑。”
顾钰说着拿起沙发上的外套，从苏莞面前走过，离开了屋子。
苏莞等人走出去把门关上，才腿肚子一软，坐到了地毯上。
眼泪汹涌而出，心口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拳，难受得无以复加。
她干脆趴在地上，蜷缩着，放肆地哭了起来。
……
U?。
四个人坐在小包间里，随便要了点酒。
大家都是许久没见了。
程皓倒了杯酒，看向顾钰。
“老顾，你是失忆，又不是夺舍，怎么感觉像变了个人似得。沉默寡言得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顾钰扯唇笑笑：”老了，装装深沉，不行？“
”行，是装的就行，别真深沉，我吃不消。“程皓说着又拿出烟，要分，除了顾钰没人接他的烟。
”你看，还是我对你好。他们都不给面子。“
顾钰接过程皓的烟不忘亏别人两句。
”要不我怎么是最爱你呢。“
程皓笑着在他身上推了一把，转身踢了踢慕添白的腿。
”怎么样，你那小女朋友怎么不带来一起玩。“
”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乌烟瘴气。“
慕添白说着伸手挥了挥程皓刻意吐过来的烟雾。
”哟！慕主任体贴的。情圣，一谈恋爱就没人性。“
许哲拿了酒杯移到顾钰旁边，跟他碰了碰。
”你没去找傅靳言？“
”你怎么知道？“顾钰瞥了一眼许哲，忽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你看我，忘了，嫂子跟傅靳言熟。“
许哲并没有不悦，而是露出真实的关心。
”是让她问的，你的情况总得看医生，拖着对谁都不好。“
顾钰仰着头，脖子靠在沙发沿上，盯着天花板不说话。
”你也不问我们，也不看医生，你是准备就这样了？“
许哲问了半天，顾钰一个字没吭。慕添白跟许哲对视一眼。
”老顾，问你话，别装死。你把我们叫来又不说话，我们可走了。“
顾钰这才缓缓放下下巴，扬了扬眉毛。
”记不记得重要么？她要愿意还做我老婆，就待在顾家做个花瓶，要是不愿意，就拿钱走人，现在我让她选。“
顾钰的话让在场的另外三个人都惊了。
”不是，老顾，你疯了？“
程皓第一时间去摸顾钰的额头，看他是不是烧坏了。
顾钰伸手隔开他的手，又恢复从前那种漫不经心的姿态。
”老顾，你该不会是假失忆，找借口把人家姑娘踹了吧？“
慕添白带着一丝怀疑地问。不过这是顾钰干的出来的事情，在认识苏莞之前，他确实是这样，一个月热情再找各种借口甩人，烂摊子兄弟几个也没少给他收拾，不然风流的名声是白来的？
顾钰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老顾，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外面怎么整都行，你这是结婚，儿戏吗？你要早有这个决定，你别霍霍人家黄花大闺女啊。“
程皓难得打抱不平。
顾钰侧着头，一脸不满。
”我是真失忆了，不是装的。我这不是做好事么，让她早点离开我这个人渣。非要留在我身边，要是图钱，我还能跟她好好相处，可是她图感情，她图感情来的，那怎么行？早晚爆雷。“
几个人面面相觑，居然觉得有几分道理。
又觉得哪里不对。
”不是……”慕添白皱着眉盯着顾钰，“你是真不怕自己想起来，肠子悔青了？”
顾钰撑着脸的手放下，一脸怀疑。
“你们是什么意思，搞得我好像曾经很喜欢她的样子。那就发育不全的小朋友，我能有那兴致？”
“有，你是没看见你自己掉进情网的那个狗样。”
程皓不知道什么时候蹲在顾钰身侧，不轻不重地来了一句。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诶，怎么可能。”
几人看着他猪油蒙心，油盐不进的样子，纷纷都不想再跟他多言，就等着看他那题想起来，捶胸顿足的蠢样。
“行，了不起，顾大公子。回头别哭。”
许哲说着给顾钰满上，又碰了碰。
“搞笑。”
顾钰满不在乎的干了。
他现在只想弄清楚，谁弄死了邹丽。又是谁，在密林搞小动作妄图置他于死地。
至于苏莞，他眯起眼睛，想到她深情看着自己的眼神，他有点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