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应该是什么样的世界？
也许是白茫茫一片。
意识沉浸了许久，就像定格了千万年那么久远。
高强能量轰击在身上的画面依旧停留。
就那么一瞬间，走的没有丝毫痛苦。
他看不到自己，也感觉不到自己身体存在。
仿佛自己处于虚无，而且自己就是虚无之一。
好在视角能够随意移动，纯白大地上，四处寻找之下他看到了极远处，一个个整齐排列的晶体正在被激发。
晶体互相之间大量能量流动，那些能量在牵引他过去。
接触到晶体之后画面骤变。
繁华整洁的城市慢慢刻画在周边。
这是另外一片大陆上的凌空帝国。
一片承载纯光影的文明世界。
曾和兰虎一块过来过。
其中建筑风格依旧记忆如新。
如今意外到访，让他意识深受震撼。
“凌空帝国是死后的世界？”
浅薄的见识上他难以理解凌空帝国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光影勾勒出平时难以见到的风景和违反直觉的建筑比比皆是。
城镇林立，空中街道交织，天空星辰密布。
茫然之间他看到了上空几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前两天刚刚分开的银苍众神，付笑言，廖元和徐炙。
他们是死神？
他想过去打招呼，询问一番。
可惜对方在空中扫视大地一番就离开了。
他观察街道上来往的人群，无不是三五成群。
街头巷尾随处可见都是茶馆，丝毫没有住宅区的样子。
听其中路人攀谈才了解，凌空帝国特色之一。
所有人都承载于数据晶体之中，眼前所见，皆是承载于晶体的光影。
凌空帝国有三类人，第一类是原住民，经过百万年数据迭代形成的趋于完整的数字人，第二类是翼人大陆已死的人，第三类是翼人大陆未死之人通过网络进入，作为游客。
三类人都承载于晶体之内，通过光影勾勒出来的体态面相并无区别。倒是很好区分原住民和翼人。
翼人无论是已死还是游客勾勒出来打体态与原体态相当，都带有翅膀。
原住民并没有。
他看到了街道空地过来许多移动晶体，过了一会后那些晶体周边光影攒动勾勒出几个翼人躯体来，这才明白自己刚刚是怎么回事。
新出现的几位如赵奕一般茫然，随后表现就比赵奕熟悉的多。
开始找人攀谈，诉说自己经历以及所见所闻。
更多的是找原住民以及已死之人时期的历史问题，也有少量哲学问题。
赵奕四处观察后朝附近一座茶馆走去。
他现在有个很关键的问题想搞清楚，那些游客怎么主动退出去。
之前和兰虎通过网络进来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茶馆内座无虚席，吧台老板是位原住民，他正和一位老翼人聊天。
上前打完招呼，得知老翼人来自居间地域，翼人大陆西北方向，出生于三十三万年前。
那是赵奕并未踏足的遥远地界。
大陆宽阔无边，赵奕跟姬梦娜从虚空穿越时看过，似乎并不大，不过整个大陆是个曲面。
听到后面居然是三十多万年前的前辈着实让他惊讶，虽然途中听闻过许多人互相惊呼对方诞生于多少多少年前惊讶过。
当面问又是那么一回事。
对方眼神坚毅，不像是拿他寻开心的。
“前辈可知道如何回去？”
“回去？你怕不是发生意外刚刚挂，还想着回去，留这吧，死人回不去的，已死之人既然来了凌空，留下就行。”
嘿，这老头，这都能猜到。
赵奕现在确认，已经真死了，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暗自后悔自己托大，过于相信神只们为他留有后手。
后手？
此时他才后知后觉。
是啊，雨长青说了，本来应该是赵延去空谷云栖的。
“别想了，怎么出去，你已经没了躯体，回不去了。”老翼人让他看开点。
意外嘛，无处不在。
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来。
一问赵奕才十九岁，老翼人觉得他着实可惜。
赵奕询问他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老翼人显然对此非常了解。
“生前来过，自己主动留下过记忆信息就会在死后复苏于凌空帝国。”
听老翼人解释，他回想了一下，想来是公会与地下夜幽族身份有关。
不过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留有记忆相关的事宜。
自己的经历记得清清楚楚，似乎没有丢失。
老翼人听闻哈哈一笑：“谁会记得自己已经丢失的记忆，孩子看开点，无论世界是否温柔待你，现在一切都无所谓了，想在凌空帝国存留多久就待多久，真了无牵挂了，自我逸散即可。”
赵奕想了想，是啊，肉身都没了，出去存于各处？
不禁感叹凌空帝国的神奇。
“那些神只是死神么？”赵奕想了半天，试图描述付笑言他们的形象。
老翼人让他想象出说描述人模样，用晶石激发。
随后付笑言，徐炙，廖元的投影出现在承载赵奕的晶体旁边。
“他们是神只？”老翼人与原住民惊讶。
显然，他们见过，却不知身份。
“别被骗了，很多人都喜欢装神弄鬼。”老翼人开口提醒。
赵奕不知如何解释。
老翼人询问起赵奕出生。
听闻来自东领地域清河城附近，不禁感慨。
“时过境迁，渤运河分支边上都建城了，之前那边可是大片大片原始丛林，记得附近好像一片山脉，用于掩埋定位点的，听闻并没有规划要建城。”
三十万年前，是啊，时代对赵奕来说过于久远。
他倒是很想找一个同乡人，最好是千年前的询问一番。
“这里能够快速找到同乡人，最好是近千年前进来的？”
赵奕询问。
老翼人摇头：“难，没法刻意去寻找，我也曾试图寻找过，了解外界家乡最新变化。
但是凌空帝国也非常辽阔，每次进来位置随机的，并不固定，包括死亡后复苏，且里面并没有能够了解远处消息的手段，想了解其他地方的事，只能找人挨个挨个打探。”
赵奕头疼：“外界都有网络存在，能够获知很远地方的消息，网络能够接通这里，但是这里居然没有这样的手段。”
老翼人失笑，看赵奕模样仿佛看到自己刚复苏那会：“不是没有，是建造者们刻意为之，就是为了防止已死之人对现世影响，外界网络也只能看到附近最近几天消息也是这个原因。”
这么一想还真是。
“不如在茶馆待会，往来的人很多，都是来交换彼此故事的人。”原住民店家想赵奕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他们也想了解赵奕的经历。
赵奕不太想开口，但是选择留下。
“这里是死后的世界么？”
老翼人眯眼沉思，半晌后才回答：“算是，也不是。”
“怎么说？”
“对已死之人来说，算是，不过恐怕已死之人并没有多少留在这里。”
“这又怎么说？”
“人很难在没有欲望的精神世界长存，在这里除了与人交谈能满足一定好奇心，没有别的事可做，没有感知，没有触觉，没有味觉。
因此绝大多数都选择消散了。”
老翼人说话之际，赵奕茫然接过原住民店家的茶水。
喝了一口确实没滋味，唯有承载自己意识存在的晶体能量稍微充盈了一些。
“既然意识仍然存留，那么可有复活的办法？”
老翼人回应：“自然是有的，那些没有选择消散任然存留在此地的人便是为了复活，再活一世。
在附近广场中央与翼人大陆一般，也有雕像，其中方尖石碑内有一段同样的谶语，选择存留在此地的翼人等到与主文明汇合后神只们会想办法为众人重塑躯体，见识一下主文明恢宏大世。
未曾消散的人都是为了这一执念。”
显然，这并不是赵奕想要的答案：“我是说就近复活。”
老翼人略感疑惑：“你是有多在意生前，是有你放不下的人么？”
“没有，可是…”
“孩子记住，你已经死了，没有什么可可是的，哪怕有什么再放不下的事也该放下了，再不甘心的也已经结束了。”
赵奕沉默，回身看向繁华人来人往，到处在找人交谈的人们。
“出去到处转转也好，没了方向可以再回这里来。”原住民看出两人聊崩了，年轻放不下心中执念，没做挽留。
赵奕又走回繁华大街，碰到翼人便问有什么办法可以复活。
回答五花八门，总体意思与先前老翼人所说基本相同。
于是向路人打探广场方向。
四处辗转，来到广场边缘。
广场上人山人海，拥挤不堪，放眼望过去清一色翼人。
绝大多数人都盘坐原地似在感悟什么。
唯有少数人穿过人群前往广场中心的方尖石碑处，驻足观望石碑附近几个人形雕像与异族雕像。
赵奕随众人前往中心触摸石碑。
查探后才发现为什么大多数人会选择盘坐在广场。
石碑内有三段话，其中一段介绍了此地位置A1城区，凌空帝国最早建设的一座城区。
第二段话与老翼人说的一样，留有一段谶语，凌空帝国与翼人大陆都是银苍岛的一部分，银苍正在虚空中前行，与主文明汇合，汇合之际，将会为留在凌空帝国的人重塑躯体，见证恢宏主文明大世。
第三段则是介绍整个广场是个基座，可以通过广场观看凌空帝国六个固定方向的虚空。
广场基座功能是A1城区独有。
周围雕像并非赵奕见过的神只，探查一番发现只是记载中苍岚初代普通人，一个叫魏守苍的家伙。
身边其他雕像是他同时代的人族，时间记载可追溯与三千万年前。
多么久远的时间，且记载中苍岚文明自诞生之初就一直在虚空中穿行，不知其原因，这与他现在想了解的并无关联。
赵奕找了块空地盘坐，加入观察队伍。
结果发现与姬梦娜带他在虚空看到的情况基本相同，却不如姬梦娜带他时那般身临其境。
这没有任何他需要的信息。
天大地大，他觉得自己如一个无家之人，不知何是归处。
是啊，一直都是如此，他未曾有过家。
真迷茫之际，广场中有个负剑青年找上了他。
“我知道你在找谁，她们也正在找你，跟我来。”
“你是？”赵奕不曾见过他，他有太多疑惑想搞清楚，但是对方不给他机会。
竟直向广场外飘去。
赵奕试着学他，发现自己也能飘着走，而且承载自己意识的晶体能量消耗还小许多。
反观广场众多翼人似乎没有人这样做。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城市一处人少点街道，他竟看到青年融开身前一片空间钻了进去，赵奕紧随其后。
青年却不见了，身后被融开到虚空没了城市模样，四周除了电路密密麻麻大地，还有少量铺设的巨大晶体外还有一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付笑言，廖元与徐炙。
不过他们正在商议如何规划新区块的问题。
直到赵奕靠近才察觉。
他俩感到惊讶。
“你怎么到凌空帝国来了，还是正在建设未开放的区域。”
赵奕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听闻他刚去上任空谷云栖城主就被上界以雷霆手段给集火秒了，付笑言竟然不厚道的笑了。
徐炙和廖元还好，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似乎这是早已预见的事。
“我是不是太急躁了？”赵奕询问。
毕竟他没有任何经验。
“年轻人不急躁还叫年轻人么，没什么大不了的，起码意识还在，问题不大。”付笑言拍了拍赵奕的肩头。
完全没有一副神只高高在上的样子。
表情甚至很贱，有种想抽他的冲动，想了想身份与实力，还是算了。
“这么说可以重塑躯体？”赵奕有点激动。
都说了问题不大嘛，那就是可以咯。
“暂时还不行，我问问她们什么安排。”付笑言。
“好。”
赵奕与他们三个大眼瞪小眼，等了半天，也没见他动一下，你倒是问啊！
一会后，付笑言回应：“她们说找了你半天以为就只剩夜幽族收集到的一点渣渣了。没想到你竟然来过凌空帝国。
她让你先跟在我这，过几天再说，那边给你塑的神像遭到攻击毁坏了，她们得重新建个结实的。
至于肉身，夜幽族正试图努力复原，以他们的技术可能性不大。”
赵奕：“……”
沉默半天后，又开口问到：“你们没有复活的手段？”
“嘿，你这小子，真当我们是无所不能的神灵了。”
“不是么？”
“你看我像么？”
赵奕仔细上下打量付笑言一番：“确实不像。”
付笑言：“你小子…”
就此看来，神只之间确实有远距离沟通的手段。
赵奕叹息。
“叹息什么，有放不下的人？跟我说说，我去帮他看看。”付笑言一副八卦样，与在万年沙漠，新乡两次见到时表现完全不同。
赵奕都不知如何去评价他。
“等等，有人来找你了。”
“谁？”
赵奕好奇，听着语气显然不是霖雪兵她们，谁会来这里找他？